粥,味道還不錯。
季祝聽暈了。
林聽低下頭,捏了下手機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問我,她以後該拿什麼態度對待那位異性朋友?”
“就這?”
林聽語速很慢地補充道:“異性朋友還在當天,給她發了條微信。”
“說什麼呢?”
“她說她還沒看。”
“……”
把這事兒張冠李戴地講完,林聽抬眸看著季祝,在言辭中儘量把自己摘出來:“應付這種事,我沒什麼經驗。”
季祝完全沒起疑:“很正常,你看著就乖。沒關係,我來幫你想想啊……”
林聽稍稍鬆口氣。
靜默下來。
“我覺得這事吧,其實也沒啥好糾結的。”季祝重新盤了遍邏輯之後覺得,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在彆人家睡了一覺。
而對方恰好是認識的異性而已。
“雙方都沒什麼損失,不存在誰對誰負責的問題。”按照林聽的說法,季祝挑不出一丁點毛病:“你要不問問那位私信你的聽眾?就問她是不是,母胎solo。”
“……”
季祝吃了片薯片,邊嚼邊說:“或者你就回,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真發生了點什麼,也沒什麼大不了。”
林聽一怔,抬頭。
就在這時,季祝男朋友來了電話,接完後季祝提上包飛速離開辦公室,還把剩下的半包薯片留給林聽。
林聽靜不下來,給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勉強去碰手機。
還是猶豫不決。
她牙一咬,乾脆胡亂點。
江入年:【下班來我店裡,談談】
逐字逐字地看完。
林聽抿了下唇。之後點了下輸入框,本來想說她今晚加班去不了,但這話敲到一半,她又全部刪掉。
躲得了一時。
但逃避始終不是個辦法。
林聽:【剛下班,沒看到你的消息】
林聽:【好的】
盯著發出去的兩句話好一會兒,林聽的視線垂下,餘光瞥見薯片包裝上的廣告語,廣告語寫著——精選土豆,對每片香脆“負責”。
她頓時定住。
又一次回想起她與江入年的對話,跟他提及“我會負責的”豪言壯語,平靜瞬間被擊碎,伴隨著遲來的窘迫。
還好當時沒注意江入年的表情。
林聽歎了口氣,微不可聞地道:“可我碰了他的枕頭。”
……
“少來,老子認識你這麼多年,你要是不樂意,會讓女人碰你枕頭?”
江入年悠哉遊哉的躺在椅子上,抬著頭,對著燈光觀賞手腕上的平安扣,語氣裡藏不住的得意:“不好意思呢,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
傅伯林的表情有些鄙夷:“那昨晚的事怎麼說?”
“麻煩你搞搞清楚,我呢是被動的那個。”江入年不為所動,繼續說:“人姑娘喝醉了,非要睡我房間,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這瞎掰的程度。
傅伯林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下一秒,江入年像是又忽然想起來,把唇角彎起,意有所指的道:“哦,她好像還說要對我,負責呢。”
燒烤店門口。
正好聽到這話的林聽:“……”
傅伯林扭頭看去,順著林聽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江入年身上,頓時沒忍住笑:“江入年啊江入年,你他媽就等著吧。”
林聽硬著頭皮走進來。
店員小哥臉上堆起笑容,從善如流地問:“您來找江老板還是用餐?”
林聽看向江入年,她垂下眼,溫聲:“江老板。”
兩人去包間。
店員小哥沒膽子聽牆角,他站在傅伯林旁邊,安靜了會兒,聽見趴在門上的傅伯林嘟囔了句:“我去,這啥都聽不見啊?”
林聽喝了口水。
“吃什麼自己點。”江入年言簡意賅,把菜單丟給她。
林聽拿著杯子,稍稍抬起頭,目光像是在觀察,但不太明顯,她用指甲摳了下光滑的玻璃杯壁,才道:“我不餓。”
“我看廚房裡的粥也沒少多少。”江入年的語氣意味不明:“這都一個下午了。林軟軟,你胃口這麼小呢?”
林聽當沒聽見,提醒他:“不是說有事找我談。”
“哦,現在沒事了。”江入年側頭,掃了眼她掛在椅子上的包:“店裡沒找到你的包,我還以為掉了,就想問問你包裡有什麼。”
他把準備好的支票收起來:“好賠給你。”
林聽手裡的小動作停下。
她抬起眼,沒想到他找她來就為了談這個。
“就沒了?”
“什麼意思?你的樣子還挺遺憾。”江入年瞥她一眼,扯起唇,語調耐人尋味的拖長:“那你還想談什麼?”
林聽頓時感到無地自容,眼睫動了動,憋了半天:“沒。”
過了片刻。
店員小哥進來送菜,表情像是強忍著,不去多看,送完菜立馬出去,傅伯林把他逮住:“裡麵啥情況?”
店員小哥放下托盤,回憶了下:
“挺安靜的。”
“林小姐不說話。”
“江老板也不說話。”
“但江老板看起來心情不錯,好像還衝著空氣,笑了?”
傅伯林大致能猜到裡頭的場景。
但按照江入年的性子,絕不可能傻樂。
當初都能為了錢包裡一張照片跟他翻臉,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人姑娘主動送到跟前,可不得咬死這次出頭的機會。
這樣想著,傅伯林開始幸災樂禍,覺得這日子越來越有盼頭。
江入年確實心情好。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把碗筷外麵的塑料撕開,丟進垃圾桶裡,然後往杯子裡倒水,倒到一半的時候停住。
他忽地冒出一句:“我還挺負責的,是吧?”
林聽臉上的表情不明。
在這一瞬,記憶被瞬間拉遠,這個猶如魔咒一般,讓她一而再、再而三聽到的詞,如同某種隱喻的譴責。
不解決的話。
就會時不時的蹦出來。
林聽覺得她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早上說的負責,沒有彆的意思。”
江入年稍稍揚眉。
林聽看著他,儘可能地讓自己說話的語氣保持平靜:“就是借你的床睡了一覺,雖然你不要我的房費,但我總覺得要給你些什麼。”
她不希望江入年是吃虧的那一方。
被沈引弟拋下的那個晚上。
已經記不清自己說過什麼挽留她的話。
一切都在坍塌。
沈引弟用力把她推開。
用沙啞,又冰冷的聲音對她說:
放手。
你要乖一點。
以後彆來找媽媽。
軟軟,媽媽不欠你什麼的。
家庭破碎之後。
她一個人長大。
那種傷人的感受。
讓她覺得自己可有可無。
時間一久,甚至還產生過輕生的念頭。
所以,她格外不希望自己也欠彆人什麼。
這所有的想法。
都基於她被深深地,傷害過。
不過和江入年這件事的性質沒那麼嚴重。
林聽安靜了幾秒,恍然間,情緒徹底冷靜下來:“你可以跟我提要求,合理的話,我會考慮答應的。”
江入年沒說話。
注意到她的態度,好像和剛來時不一樣。
又發生了什麼嗎?
他不知道的事。
江入年垂下眼睫,沒繼續倒水,也不笑了,隻是指尖還觸碰著杯子,有些茫然地劃著。
默了會兒,他抬起眼,不緊不慢地說:“你都這麼努力了,那我要是還不答應,是不是挺看不起你的?”
林聽反應有點遲緩:“什麼努力?”
江入年成功把自己說服,勉為其難道:“成吧,成全你。”
林聽專注地聽著。
“允許你下班後。”
他很欠地,極為緩慢地說出下一句:“每天都來店裡接我。”
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