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影響到其他聽眾的情緒。
“感情的事,是不能這樣算的。”林聽頓了下,再度開口:“比如他手裡明明有一捧玫瑰,隻給你一半,而你把手裡唯一一枝玫瑰給他,能說你給的比他少嗎?”
外頭沒有人講話,很安靜。
似乎都在等待,發生了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的事,受害方的感受是格外牽動心弦的。
就是很想知道。
今天這位,會選擇原諒?
還是放手?
沒等到回答,隻聽見那女聽眾極為清晰地哽咽了一聲,伴隨著壓抑的哭腔:“他連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都忘記了。”
“……”
林聽走神了,大腦裡有點亂。
錄音棚裡安安靜靜,隻有機器運作的聲音,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耳麥裡傳來的抽泣聲,周圍的一切都在遠離。
像是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所有人都一樣。
喜愛時關切,厭倦時逃離。
最不聲不響,最不安穩。
從前她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在沈引弟第一次忘記她生日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懂了,當時的心情大概就和現在這位聽眾一樣。
覺得荒謬又不可置信。
期待著一切都是誤會。
又在害怕,自己在意的人真的忘了。
沈引弟確實忘了。
林聽印象很深刻。
從那次起,之後就再沒收到過任何來自她的祝福。
那時年紀小,她也不是很會表達的人,隻是有種孤家寡人的感受。
很強烈。
——她被拋下了
林聽下了播。
離開之前,她把棚裡的燈全部關掉,一個人呆在黑暗下,一聲不響,冷靜了一會兒才開門出去,她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樣子並無不妥。
林聽正打算下班。
“過幾天生日,你想好怎麼過沒?”季祝悄無聲息的走過來,背著手道:“要不要我給你出出主意?”
季祝以為她過公曆。
林聽頓了下,卻不怎麼在意:“過生日太麻煩了。如果能按時下班的話,我就想回家煮點麵條吃。”
季祝神情遺憾:“那也太沒儀式感了。”
“不會啊。”林聽的語氣輕鬆,並不覺得簡陋:“我很喜歡這樣過。而且,也已經這樣過很多年了。”
季祝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每個人過生日都有每個人的過法,再加上她感覺林聽就是這樣的性子。
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季祝想開了,下一秒,她拍著胸脯保證:“生日那天你要是有沒乾完的活,儘管丟給我。”
林聽失笑:“真的?”
“這什麼話?”季祝真受不了她這種質疑的眼神,當即就來勁兒了:“我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我季祝,向來一言九鼎。”
林聽順勢接下去:“是是是,你一言九鼎。”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剛走到樓下,季祝就瞧見她男朋友停在路邊的車,她跟林聽打了聲招呼,歡歡喜喜地跑過去。
天亮著,時間還早。
林聽便打算步行到江入年的店裡去。
其實也不遠。
隻走了十五分鐘,就隱隱看到燒烤店的招牌,她往最熟悉的路線走,卻發現這條路因為施工的緣故被封了。
林聽隻能繞道。
後來就迷路了,她兜兜轉轉地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正確路線,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遠處是密而沉的夜幕。
一抬頭,前方燈火通明。
想到江入年,林聽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江入年這次沒在椅子上躺著,而是站在了門口。
很少見他穿白色的襯衫,林聽忽然眼前一亮,第一眼就覺得這件衣服很合適他,乾淨又清爽,偏穩重,卻顯年輕。
他這張臉功不可沒。
林聽走到他麵前,把真實的情緒藏好後抬起頭,溫吞道:“你在等人嗎?”
江入年神態慵懶,卻站得筆直。
“不是等你。”
林聽愣了下。
一時間,她也有些判斷不出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好像摸棱兩可,用陳述句可以理解,反問句也可以理解。
但表達出來的意思就大相徑庭了。
林聽想了下,似是有自知之明般地覺得江入年不是在等她,她抬起眼,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道:“那你繼續等吧,我先進去了。”
說完就沒再去管江入年。
林聽繞過他,自顧自地往裡走。
“林軟軟。”江入年喊道。
林聽停下,回過頭,和他投來的視線對上,遲鈍了下才應:“怎麼了?”
“欲擒故縱不是你這樣用的。”
“……”
江入年的目光平靜,停在林聽臉上,下一刻,他的話裡帶了點含混的笑意:“想學的話求我。”
林聽反應了一會兒。
“求你什麼?”
“教你。”江入年扔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她,慢悠悠地接上下一句:“——怎麼對我欲擒故縱。”
林聽打斷他的自戀:“江入年,你知道我很忙嗎?”
江入年噢了聲:“有麼?”
講不清現在什麼情緒。
林聽忍了忍,但還是耐心地回答他:“你教我這個沒什麼用。不過呢,我也確實從你身上學到了點彆的東西。”
江入年聽她講話。
雖然也沒什麼用,林聽抬起眼,字正腔圓地說出來:“就是在和彆人對話的時候,旁若無人的做到沉浸式自我陶醉。”
“……”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江入年走進店裡把林聽帶出來。
林聽看他的樣子,仿佛和剛才那個玩世不恭的人判若兩人,下一秒,江入年似有若無地提了一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