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回。”
聽到這話,林聽輕眨了下眼,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他這話裡的含義,好笑之餘,又順從著他的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像是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江入年這才願意,光明正大地進入到,她的領地。
林聽看著江入年的表情。
隻是覺得。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彆扭的人。
家裡平時不接待客人,也就那天江入年搬家,林聽才意識到應該在家裡備幾雙一次性拖鞋,想不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江入年走來走去,顯得輕車熟路,隨後端著碗出來。
他瞥了蛋糕一眼,視線垂下,想著剛才在廚房看到的場景,輕聲試探道:“麵沒煮好?”
林聽沒吭聲。
“多大的事,下次不煮不就行了。”江入年把蛋糕外麵的盒子拆開,像是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念叨的話掛在嘴邊:“燈關了,過來吹蠟燭。”
林聽直勾勾地盯著他。
察覺到她的目光,江入年側目回視,臉上的表情不變:“你家有沒有打火機?”
林聽搖頭。
江入年的動作停下:“門彆關,我馬上回來。”
林聽注視著江入年離開的方向,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在明知他會回來的前提下,她還是不受控地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想跟出去。
這個舉動。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有多麼莫名其妙?
江入年回來得很快,動作也快,甚至,林聽都來不及看清他手裡拿的東西,他就把燈全關了,而後又把門關上。
不知不覺間,江入年走到她麵前。
腳步聲也隨之停止。
四周徹底地陷入了安寂,林聽看不見任何東西,慌亂的感覺從腳底纏上來,但又像是知道身邊有江入年在,便也沒覺得不安。
噌的一聲。
打火機冒出幽藍色的火焰,隔著一層花火,林聽看到他虛幻的麵容,隨著呼吸,重影跟著搖搖晃晃,而後熄滅。
再度陷入黑暗。
下一秒,火光重現,借著熹微的火光,江入年把蠟燭插上,然後用打火機點燃:“站那麼遠乾嘛?過來,許個願。”
林聽反應了一會兒,而後慢吞吞地走近。
見著她的動作,江入年便直接把她扯到身邊來,語氣好似輕描淡寫,但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好好許,我保證能實現。”
聽完他的話,林聽抬起眼,好半天後,她才訥訥地道:“噢。”
耳邊靜得過分。
江入年安靜地看著她,林聽閉著眼,稍低著頭,神情專注而認真,眼下這一幕,讓江入年有些失神。
他忍不住去猜,她的願望。
記憶被瞬間拉遠。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同樣是立夏。
江入年記不清那天的天氣。
隻記得,他本來都要回去了,但在上車的前一秒忽地瞥見林聽的身影,她走出校門,寬寬大大的校服套在身上,半張臉都藏在衣服裡。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見到她,江入年第一反應是欣喜。
隨之而來的是擔憂。
很不放心。
江入年想都沒想直接跟了上去。
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不敢貿然出現。
不敢輕舉妄動,怕唐突了她。
林聽離開繁華的街道,走過空無一人的小巷,像是漫無目的的樣子,完全沒有方向感,她走了一會兒,進了一家麵館。
在那一刻。
江入年懸著的心才放下。
他沒馬上離開。
而是走進去,坐在她身後的位置。
右邊一麵是巨大的落地窗。
在那種無聲的情況下。
仿若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下來。
林聽點了一碗麵,過了很久很久,她卻一直沒有動,臉色也很平靜,就在江入年以為林聽真的沒事了的時候。
他從玻璃的倒影裡看到,她忽地低下了頭。
有校服的遮擋。
身體的顫抖並不明顯。
像是猜到了什麼。
江入年把視線彆開,強忍著內心的衝動,不去窺視她狼狽的樣子。
她一定是不願意的。
她這麼驕傲的人。
比他還驕傲。
他必須保護好她的體麵。
過了幾秒。
“我許好了。”
江入年的思緒被打斷,抬起眼,再度對上林聽的視線,他頓了下,放緩了語氣:“許了什麼願望?”
林聽看著他:“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江入年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慢騰騰地說:“想不到你這麼迷信呢。”
林聽啊了一聲。
“隨你。”和平時沒兩樣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江入年隨意地說:“路上看到有人賣油紙傘,順手買了一把。”
橙黃的燭光搖曳。
林聽的眼睫垂下,視線在接觸到油紙傘的一瞬,繼續往下,就看到他修得齊整的指甲,骨節勻稱修長,卻不顯女氣,看著很有力量。
“這是?”
江入年把傘放到桌上,惜字如金:“禮物。”
網上都說送傘寓意不好。
可他沒這樣覺得。
他不信那些。
大腦空白片刻,反應過來後,林聽彎了下唇,輕聲地問:“這把傘有名字嗎?”
“春不寒。”
說完,江入年又補了一句:“老板取的。”
林聽噢了一聲:“春不寒。”
時間不早了。
江入年沒想著打擾她休息:“我回去了。蛋糕不想吃就放著,把麵吃掉。”
之後,他便轉身往門口走。
林聽跟著他。
兩個人一路都沒說話。
江入年把門打開。
過道的燈亮起,瞬間亮如白晝,林聽側目避了一下,江入年忽然停住,但沒回頭:“林軟軟。”
林聽抬起眼。
“我是不是有話忘記跟你說了?”
“什麼話?”
江入年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開口,頭頂的光線忽然急速地閃了幾下,林聽條件反射般地往前走了一步。
這瞬間拉近的距離。
就在燈光徹底熄滅的下一刻。
響起了極為清晰的碰撞聲。
定格片刻。
林聽的大腦一片空白,嘴唇還麻著,江入年的身上帶著極為清冽的氣息,繞進鼻息,充滿了攻擊性,無孔不入的將她的感官侵占。
而後,燈光亮起。
江入年低頭看了眼,目光裡像是帶了電流,他似有若無地笑著:“要是想投懷送抱呢可以直說。”
林聽的身體發僵。
江入年盯著她,喉結滾動:“對象是你的話,我勉強可以考慮考慮。”
林聽低著頭後退。
“但是林軟軟。”
“為了占我便宜。”
江入年的聲音低下來:“你倒也不用這麼,費儘心機。”
“……”
林聽有些緊張,但故作鎮靜:“是不是、這個燈是不是沒修好?”
江入年漫不經心的應:“是嗎?”
林聽不由自主地想逃。
“那你剛剛想說什麼?”林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切,便把話題扯了回去:“你現在說吧,我聽著。”
江入年的神色耐人尋味。
良久,他淺淺彎唇,禮尚往來般地說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