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當什麼人?”
萬籟俱寂。
林聽抬起眼,語氣顯得極為艱難:“我說的那是心理層麵的不開心,才不需要肉·體的安——”
沒等她把話說完,江入年直接把她扯起來,撈進懷裡,一隻手固定住她的腦袋,一隻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拍著。
林聽大腦一片空白。
江入年若無其事:“好好聞一下。”
“什麼?”
“酒味。”
他身上沒有酒味,卻有股淡淡的氣息,特彆好聞,可能是香水或沐浴露。
江入年問:“到底有沒有?”
她又瘦了,抱著都沒幾兩肉。
等了一會兒,江入年語氣放緩,但依舊很欠:“要是沒有,那就是你故意往我身上潑臟水。”
捋了遍他這話的邏輯,林聽忍不住反駁:“我感覺你現在的行為才叫潑臟水。”
“是嗎?那你感覺錯了。”
林聽表麵鎮靜,但心跳很快。
比起所有遲到的安慰、喜歡和溫暖,此刻,她更需要一個及時的擁抱,及時的回複,以及每一點點的細節。
擁抱得笨拙又有什麼關係。
江入年都懂。
“江入年。”
“怎麼?”
“就,叫你一下。”
林聽的眉眼間,甚是溫柔。
江入年把林聽送到酒店,執意送她上樓,但隻站在門口。
他並沒有要進去坐坐的意思。
林聽注意到他,想了下:“你要回去嗎?”
“自己看看現在幾點。”江入年唇邊牽起,目光懶懶地瞧她,意有所指:“太晚了林軟軟,我們孤男寡女的不合適。”
“……”
他又想多了。
江入年總是這樣。
意圖旖旎。
說令人誤會的話,做令人誤會的舉動,不過發生這樣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既然難以避免,她說服自己看開。
其實也沒什麼。
忽略掉江入年意味深長的目光,林聽總感覺自己得再說些什麼:“那你打算住酒店嗎?”
“回家。”
林聽愣了下,反應過來:“你是帝都人。”
江入年嗯了聲。
不知想到什麼,林聽稍稍猶豫了下:“那,晚安。”
他們之間還沒到無話不說的程度。
至少她也不坦誠。
所以,對江入年再好奇,她也不好隨意深入打探。
說到底,還是想避嫌。
手抬起來,江入年用力揉她的腦袋,似是心情很好的笑著:“好好睡覺,彆想太多。”
林聽訥訥地看他。
“晚安,林軟軟。”
江入年蹂·躪夠、痛快完,若無其事般地把手收回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語調緩慢道:“走了。”
林聽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身子有些發麻,頭頂還殘留著他揉人的力道,格外清晰。
過了這麼久,記不清江入年第一回摸她頭是什麼時候,以及那時的情景。
但沒記錯的話,自從江入年搬來對門,這人就沒在她的世界裡消失過。
不知不覺間,林聽絲毫沒有意識到,和他的告彆儀式已如水到渠成般固定下來。
一切仿佛悄無聲息。
像中了邪一樣。
可林聽自己很清楚——她對江入年這種無意識、不刻意的肢體接觸一點都不反感,她不想躲,接受度出奇的高。
江入年折回夜店。
剛進門,老板朋友注意到他,立刻迎上來:“怎麼樣兄弟?錢呢,要到手沒?”
周圍都是人。
走去安靜的角落。
江入年把手伸進口袋,一邊走一邊掏信用卡,卡往桌上一丟:“那人經常來嗎?”
老板朋友視線抬起來,頓在江入年臉上。
“問這個乾嘛?”
“問這麼多乾嘛?”
老板朋友挑了下眉。
像在打量一件稀罕玩意兒。
算上剛才和現在,江入年的表現屬實不正常。
儘管已經很久沒見麵。
但怎麼也想不懂,像江入年這樣的人,從來沒多管過閒事,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對待什麼都不在意。
今晚卻破了例。
沒有人能逼他做任何事。
沒有人逼他插手。
他是自願的。
江入年靠著沙發繼續開嗓,聲音很淡:“卡裡的錢足夠還清他之前的債務,多出來就當利息。”
“謝了。”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什麼意思?”
江入年不緊不慢地開口:“以後彆讓我在這兒看到他。”
“……”
冤家路窄。
林聽下樓買個早餐都能碰到林蓓,隻能說孽緣。
兩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停在街邊轉角。
麵對彼此,誰也不說話。
場麵靜滯片刻。
這時,從林蓓身後走出一位男士,對方看了看林聽,目光稍頓。
“她是誰啊親愛的?”
林蓓收回眼:“我爸另一個女兒。”
“另一個女兒?”話在嘴裡滾過一遍,男士又問:“怎麼沒聽你提起過,而且阿姨不是說你沒有兄弟姐妹嗎?”
林蓓啊了一聲:“我媽的確就生了我一個。”
“難道?”
林蓓扯了下唇:“介紹一下,這位,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林聽。”
林聽全程保持沉默,懶得解釋。
正想離開之際忽地注意到不遠處,下一秒,她的目光停住,隨著那道身影的不斷放大,之後腦袋便條件反射般地放空。
沒去管林蓓的獨角戲。
林聽全神貫注,目光久久停留。
直到江入年走到她麵前。
壓根沒看旁邊,江入年注意力都在林聽身上。
江入年的目光垂下,似是並未多想,直接從她手裡接過東西,之後又習慣性地掂了掂。
“回去吧。”
林聽與他雅人深致的眉眼對上。
察覺到她的失神,江入年慢騰騰地抬了抬她的帽簷,再度出聲:“走了林軟軟。”
林聽沒出聲,隻是點了點頭。
江入年領走林聽。
兩人並肩的身影漸行漸遠。
也許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江入年,林蓓臉上的表情定格在前一秒,說不上什麼心情,更像是沒反應過來。
直到她男友拍了下她的肩。
林蓓回神。
隨後,她唇角扯起,笑意卻未達眼底。
“虛偽,真夠虛偽。”
喜歡就喜歡了。
還需要遮遮掩掩地瞞,真沒意思。
難怪。
早在清遠鎮就勾搭上了吧。
林聽看江入年的眼神,絕對不算清白。
都不清白。
……
這兩天,江入年基本固定一個時間點來,從早到晚,除了外出買午餐和晚餐,其餘時間都和林聽呆在一起。
吃飯也呆在一起。
除了睡覺,林聽幾乎喪失全部獨處空間,實在難受。
“你什麼時候回去?”
江入年戴著林聽的藍牙耳機,窩在沙發上玩手機,懶懶地答:“晚兩天吧。”
“事情還沒辦完嗎?”總覺得他很閒,林聽頓了下,考慮到江入年比寺廟門檻還低的自尊心,就委婉地換了個說法:“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江入年語調隨意:“幫不上。”
“……”
突然安靜下來。
察覺到林聽細微的變化,江入年抬起眼,過了兩秒,他放下手機湊到她身邊,伸手壓了壓她的腦袋。
“等你傷好。”
林聽安靜地聽著。
江入年的散漫仍持續著:“我們一起回。”
林聽垂下眼,聲音很輕:“嗯。”
公園,飯後散步。
林聽走在內側,踩著凸起的鵝卵石,腳底板又酸又疼,聽說這樣走有按摩的功效,對身體好,走了一會兒,她看向江入年。
江入年頓了下:“怎麼?”
林聽笑起來很好看:“要試試嗎?”
許是覺得幼稚,江入年垂睫掃過,臉上嫌棄的情緒絲毫不藏,但他來不及拒絕——下一秒,就被林聽拉上去。
手臂被牢牢地扯著。
林聽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地晃:“試試嘛。”
想跟他一起走。
這下,江入年沒轍了。
第一次走很不習慣。
江入年不情願,又無奈,忍了忍,忽地回想起這幾天以來林聽悶悶不樂的樣子,她不開心,他也高興不起來。
之前一直陪著她。
總覺得不夠。
江入年往林聽的方向看了兩眼。
遲疑了下,他冒出了句:“家裡人知道你失業嗎?”
“……”這話勾起林聽的回憶,神色恍惚片刻,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沒來得及,而且這兩天也沒跟他們聯係。”
他們?
瞥開沈引弟不談。
江入年隻知道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叫什麼名兒不重要,但好像隻比她小一點,會不會她和她爸那邊的關係也不好?
他不確定。
或是還有彆的原因。
怕她不痛快,江入年直接終止這個話題:“那你呢?接下來什麼打算?”
林聽如實地答:“沒想好。”
“要不優先考慮考慮我唄。”說完,江入年瞥她一眼,似有若無地笑著:“你覺得我怎麼樣,林軟軟。”
林聽不太懂:“什麼怎麼樣?”
江入年慢悠悠地道:“早說過的,自己好好想想。”
他說過那麼多話,林聽哪能全都記得,不過她脾氣好,也樂意遷就江入年,就順從地想了一會兒。
“一時半會兒我真想不起來,你彆賣關子了。”
場麵再度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