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祝始料不及,猶豫片刻:“照你這麼說,這門親事還算不錯。江入年長得好身材好自身條件優越不說,好像還挺富有的,物質層麵上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不過最最最關鍵的,他對你好啊。”
又來了一句。
“你就從了吧。”
林聽:“……”
季祝托著腮,又說:“不過江入年也就在你麵前這樣。”
林聽又喝了口水。
這一瞬,季祝又想起第一次見麵,江入年那副作天作地的樣子。
反應了兩秒。
“等等,也就是說其實我們去燒烤店團建那天,也就是外頭下著雨那天,江入年是故意坑咱倆的!”
“……”
“他腦子有病吧,喜歡你還欺負你!”
林聽差點嗆到。
季祝目光看過來,遞了張餐巾紙給她。雖然有些不忿,但沒表現出來:“你彆不當回事,男人這麼慣遲早要出問題的。”
林聽拿紙巾擦了下嘴角。
“我沒有。”
季祝置若罔聞,考慮到林聽的性子:“你該不會沒跟江入年算過賬吧?”
“什麼賬?”林聽把紙巾丟進垃圾桶裡,抬起頭:“他是個很好的人,雖然偶爾耍耍小脾氣,但他從不跟我計較這些。”
季祝聽著不對勁。
“我是說,你找他算賬。”
林聽歪了歪頭:“我有什麼賬要找他算的?”
因她這極為真切的表情,季祝無奈扶額,之後語重心長地說:“他騙你這麼多年,你知道了就不生氣?”
林聽抿了下唇,回道:“我不生氣。但我覺得自己對他不好。”
季祝:“?”
“江入年今年二十五歲,七年前,他才十八。”林聽腰背挺直,低下眼,注視著手腕上的平安扣:“是我耽誤他了。”
季祝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林聽一頭霧水:“笑什麼?”
很快,季祝平複下來,但嘴角的笑意還沒完全褪去:“沒什麼,我就是發現吧,你是真喜歡江入年了。”
不是一般的喜歡。
是非常喜歡。
林聽隨口一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以前感情多淡薄的一個人,和你無關的事就先不提了,有些事就算牽扯到你,也不見你動幾次情緒。”季祝回憶了下,把話說完:“馮逞那小傻狗還記得吧,人家不也是暗戀你半年多時間,這期間對你有多殷勤我可都看在眼裡呢。結果呢,被你拒絕之後灰溜溜地辭了職。”
季祝看著她。
“你內疚了嗎?”
林聽的模樣像是陷入沉思。
季祝又提到:“你這人看似沒脾氣,對誰都好,其實很難結交。”
林聽看向季祝。
季祝輕咳了聲:“除了我之外。”
林聽坦誠說:“彆人的看法和我無關,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點頭之交沒必要。”
猶豫了下。
“而且,也沒有值得我生氣的事。”
季祝早知道她這樣想,身體微微前傾:“所以說,讓你接納一個人比登天還難。”
“其實你這樣的人,最難交心。”
“得你願意。”
林聽保持著沉默。
“可你對江入年不一樣。心疼江入年是一方麵,但另一方麵,你一定非常喜歡江入年,不然就江入年那副討人嫌的性子,你和他連朋友都沒得做。”
林聽抬起眼:“這麼明顯嗎?”
問的是她喜歡江入年的表現。
季祝沒說話,隻是慢慢地點了下頭,用堅定眼神告訴她——很明顯。
至少她看得清清楚楚。
平時話不多的人,提到江入年,她都能多講兩句。
再有就是。
季祝沒見過林聽為了某段過往而耿耿於懷的模樣,從某種意義上說,林聽這情況有點戀愛腦的前兆。
莫名有點危險。
林聽順口問道:“那你覺得,我做什麼才算對他好?”
季祝愣了下,半開玩笑的提了句:“那就以身相許唄。”
“……”
坐到下午四點,季祝接了通她對象的電話,臨時要走。
林聽沒急著走。
舊茶已涼,她重新要了一盞,安安靜靜地品,邊望向樓下的車水馬龍,這期間,她目光訥訥的,有些心不在焉。
旁邊的玻璃窗透光,窗麵映出她眼波瀲灩的樣子,優雅又端莊,尤其是那一雙眸子清澈乾淨,與雨後天晴的藍天如出一轍。
她什麼都不用做。
宛如一塵不染的仙女。
喝完兩杯茶,林聽才逐漸回過神,剛想拿上衣服走人,下一秒,又忽地回想起和江入年的約定。
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再度坐下來。
林聽:【我這邊結束了】
沒多久。
江入年:【定位發我,我現在過來】
江入年低頭打字,邊聊天邊走出燒烤店,知道林聽的位置後,他把手機收起來,敏銳地看向某個方向。
下一刻。
他的目光定住,大腦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後,他調轉方向,臉上輕鬆愉快的表情漸收,終於停下:“有事?”
安靜兩秒。
樹蔭背後有了動靜,樹影搖曳,恕師撚著佛珠走出來,微微躬身:“阿彌陀佛,冒犯了。”
江入年沉默,神色不明。
“這小鎮山青水綠,比你那故鄉好得太多。”恕師對上江入年的視線,露出潔白的牙,慈祥地笑了下:“怎麼想不開回去呢?”
江入年繼續沉默。
“你無需這般看我,我是何身份你應當知曉了。”恕師依舊笑著:“江贖,可有話要同我說?”
不會沒有。
江入年神色不變,四周的光線並未把他的臉照亮,而被額前碎發遮蓋,顯得他眉眼間的情緒並不明朗。
“林聽。”
意料之中的答案。
恕師並不意外,把佛珠掛在虎口,再度躬身:“我隻能說她的未來沒有你,你莫要強求——”
話沒說完,江入年一把扯住他的佛珠。
場麵定格住。
因他這舉動,恕師有些猝不及防,淡色瞳孔裡透露出些許慌亂情緒,少見的失態,但很快鎮定下來。
恕師沉聲:“放手。”
手指用力收緊,江入年冷著張臉,一開口聲線也冷:“若我非要強求呢。”
“強求個屁!”恕師緊盯著江入年,像是惱羞成怒:“你一屆凡夫俗子,福淺命薄,彆禍害人家姑娘。”
似乎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江入年麵無表情,下一秒,直接將佛珠奪了過來。
恕師撲身搶奪。
卻慢了一拍,連江入年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恕師轉過身。
江入年側身站著,長身玉立,神色漫不經心。
恕師視線順勢往下。
佛珠已經纏在了江入年手腕上。
江入年慢條斯理地看向他。
恕師:“……”
忍了忍,他說:“你不信?”
“彆跟我扯這些有的沒有,我本就不是一個有信仰的人。”江入年扯了下唇角,一身輕世傲物的氣場分毫不收。
林聽是他的。
這輩子,誰也搶不走。
神也不能!
“豎子狂妄!”佛珠被搶,恕師眼神悲憤交加:“既如此,你自個兒多保重吧。”
恕師豎起二指,撚了個訣。
然而,就在他施法之際,身影卻變得虛幻了起來。
術法被打斷。
根本來不及把佛珠收回,恕師再度毫無征兆地消散了去。
江入年的神色波瀾不驚,像是習以為常了,良久,卻衝空氣發了通脾氣:“你他媽才凡夫俗子!”
……
林聽在茶樓看了一小時風景,聽到門外的動靜,轉頭望向門口。
江入年姍姍來遲。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本來還想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的,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到了。
林聽站起來,對著他笑:“你來了。”
江入年把她牽起來,習慣性地親吻她額頭,親完,他又摸摸她的耳朵,抑鬱的情緒掃蕩一空,腔調文鄒鄒的。
“久等。”
林聽唇角一鬆。
“你去哪兒了?”
“燒烤店。不過來的路上碰到點事,耽誤了。”江入年順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給林聽穿上:“你同事呢?”
林聽乖乖抬著手:“她很早就被她男朋友叫走了。”
“多早?”
“大概、四點多。”
江入年捏著她的衣襟,用力拽了一下,語氣意味深長:“所以,在她走了之後,你發微信給我之前,都乾嘛了?”
距離拉得很近。
林聽一抬眼,視野裡就隻剩下江入年,想了下:“看風景。”
江入年挑眉:“你還挺會享受。”
“畢竟以後都看不到了,我多看兩眼。”林聽盯著他的下巴,看著看著,忍不住抬手蹭了蹭,思緒忽然跑偏:“你怎麼長胡子了?”
江入年不動,任由她碰:“不長還得了?”
“……”
“彆摸了,回家給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