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洲差點嗆到。
狗屁的穩重。
沒想到江入年喜歡一個人居然這麼倒貼。
他算是看明白了。
江入年談戀愛前後完全是兩副麵孔。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心碎。”張新洲放下酒杯,直接指出來:“江入年,你今天不是沒喝酒嗎?”
江入年心情好得不得了:“用得著你說。”
從火鍋店出來後。
林聽第一感覺是外麵很冷,下的雪似乎比上午更大了,視野裡的雪花被風往一邊刮去,無序中透露著整齊,越刮越快,越刮越多。
地上的雪是鬆軟的。
餘光忽地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林聽順勢看去,目光定格在沈引弟身上,她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引弟也瞧見她了,主動喊她:“軟軟。”
她穿著深紅色大衣,一直長到膝蓋,她直愣愣地站在那兒,常年累月的愁苦添在了她眼角的細紋上,隨著笑意裂開。
林聽回過神,生疏寒暄:“媽。”
隻一聲。
場麵再度安靜下來。
江入年轉頭:“你們開車先過去。”
張新洲:“好。”
張新洲一行人離開之後,江入年出聲打破寂靜:“我需要回避嗎?”
林聽主動握緊江入年的手。
她的意思很明顯,這事兒他沒什麼好回避的,她沒什麼悄悄話要跟沈引弟說,而他不能知道的。
她坦坦蕩蕩,對他毫無保留。
“軟軟,媽媽出來買點東西,恰好路過這兒。”
“嗯。”
“媽媽早上給你發的微信收到了嗎?元旦……你要不要回家過,你都好久沒陪媽媽過過節了。”
“是啊,您也好久沒陪我過過了。”
“……”
久到她都忘了。
從沈引弟和林慶豐離婚,又火速改嫁之後,她就不怎麼會去打擾沈引弟的生活了,逢年過節,最多也就是發個節日祝福。
一向如此。
畢業後找了份離家遠的工作,一年到頭基本上也碰不著麵,忽然之間,林聽也不知道沈引弟為什麼提這種要求。
林聽低下頭,半張臉埋進外套裡。
“他?軟軟你和他,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沈引弟瞥了眼江入年,目光收回來,再度放在林聽身上:“上回在醫院,媽媽就想問你的。”
林聽垂下眼:“您應該知道他的。”
如果真要說自己不磊落,對江入年有所隱瞞的話。
倒確實有件事兒。
沒敢讓江入年知道,就是之前在清遠鎮,林蓓回去後亂嚼舌根,於是沈引弟在電話裡說他是不三不四的人。
還誤以為自己和他在交往。
沒懂林聽什麼意思,沈引弟自顧自地道:“那怎麼都不跟媽媽商量呢?”
“沒什麼好說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林聽自嘲地說:“畢竟您當初選擇嫁人,也沒跟我商量,不是嗎?”
沈引弟哽住。
“軟軟……”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林聽把目光抬起來,情緒平和:“太冷了,您快進去買東西吧,彆在外麵一直吹風。”
頓了下。
她繼續把話說完:“元旦那天,我儘量。”
意料之中的答複。
沈引弟有些失落:“好吧。”
這之後,她又忍不住打量了江入年兩眼,某一瞬,這漠然的眉眼與記憶裡的某個人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太像了……
在那些驚豔了時光的記憶裡。
人一輩子,一定會碰到一個忘不掉的人。
在平庸的人群裡,他卻是另一個世界。
他是燈火輝煌的路標,像是被時間分割成一道道燦爛的光譜,也能無比興奮地從一道光跳到另一道光。
所有人都堅信,他將創造一個新的時代,一個具有巨大創造力的時代。
帶著偏執的創造力。
那個人!
像一匹沙漠中的孤狼,所有人都怕。
卻讓人渴慕。
記憶被一陣寒風拉回到現實,沈引弟忽地回神,恰好林聽和江入年上了車,下一秒,車子駛離而去。
……
兩人最後達到滑雪場。
這會兒,其他人都已經開始滑了。林聽第一次滑雪,沒什麼經驗,江入年幫她穿好滑雪服,又給她檢查頭盔。
反複確認她把該戴的護具都戴好了。
才放她去外麵玩。
林聽神情顯得有些興奮。
她看向江入年,認真地問他:“我是不是也得找個教練?”
“用不著,你對象也會滑。”江入年彎下腰,把護目鏡給她戴上,語氣閒閒的:“教你綽綽有餘。”
林聽噢了一聲:“那麻煩你了。”
江入年勾唇:“切,假客氣。”
這雪場麵積很大,環境也好,恰好碰上學校放寒假,現在滑雪場上的學生特彆多,但有一說一,滑都不錯。
看了一圈,林聽把視線收回來。
江入年扶著林聽的手臂,耐心地教她上板,林聽膽子小,就算有江入年在身邊攙扶也格外謹慎,好半天才站穩。
慢慢地往前挪。
她這小身板穿上白色滑雪服跟個奶團子似的。
搖搖擺擺,晃個不停。
可愛死了!
憋著笑,江入年鼓勵她:“不著急,先在平地上感受一下雪板,可以轉一圈,也可以在雪地上走一走,我扶著你。”
兩隻手一起抓著江入年胳膊,林聽也不敢走很快,但她心裡覺得新鮮,雖然運動神經不發達,眼睛卻一直彎著。
好不容易適應了。
江入年觀察她的狀態:“好,現在調整身體的重心,試試往前。”
林聽聽不進去,走兩步就摔。
“不行不行……我要摔倒了江入年,哎呦,你扶著我點……彆放手江入年,我不行的!我害怕江入年!”
“……”
突然低下眼。
倒是第一次被她抓這麼緊,江入年乾脆掐住她的胳肢窩,把她提溜起來:“林軟軟,怎麼站都站不直?”
林聽似乎覺得丟臉,慢吞吞地提到:“我穿太多了。”
江入年也不戳穿她,話裡忍著笑:“行,怪衣服。”
說話的期間,林聽又平地摔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這下把她第一次滑雪的新鮮感徹底摔沒了。
畫麵實在滑稽。
江入年看了眼就把頭彆開。
林聽都聽見聲音了:“不準笑!”
“我沒笑。”江入年否認。
“你笑了!”
“沒有。”江入年依舊否認。
“……”這會兒坐在地上正好跟他胯骨一樣高,林聽伸手敲了下他的腿,像是在賭氣:“我不學了。”
她有點炸毛。
提著林聽去了平地,放下來後把她的護目鏡摘掉,本來還忍著笑,但江入年一瞧見她委屈巴巴的一雙眼,就莫名笑不出來。
沒兩秒,江入年妥協:“那我帶你走走吧。”
林聽有些挫敗,但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會兒當著江入年的麵,她不受控地想賴著他撒嬌,一點也不想動了。
“江入年,你怎麼不牽我?”
“手給我。”
林聽立刻伸出手。
江入年樂了,摘掉手套牽住她,語調很好玩:“林軟軟,我生平第一次教人滑雪,想不到出師不利哦。”
林聽想了想:“那可能你本來就不適合當老師。”
江入年視線仍放在她身上,邊走邊說:“那你說我適合當什麼?”
林聽還在思考,沒想好怎麼回答。
下一秒。
張新洲一個滑鏟到他們麵前,雪花四處飛揚,倆滑雪杆子往雪地上一杵,他打量了林聽兩眼,笑容賤嗖嗖的。
“你不行啊江入年,把女朋友身體養這麼虛。”
“……”
“嘖,隻顧自己爽的狗男人!”
江入年本來就懶得搭理的,一記眼刀:“你他媽酒還沒醒是吧。”
“老子千杯不醉。”張新洲衝江入年做了個鬼臉,然後立刻滑走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中途還摔了一跤。
江入年輕哼:“活該。”
林聽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江同學,我也覺得好像是你的指導技術不到家。”
說完,林聽其實也有點後悔,但自己又不想認慫,於是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鎮靜自若地說完:“你以後還是換個兼職吧。”
江入年挑了下眉:“什麼?”
林聽舔了下唇,若有所思:“所以我能申請退費嗎?”
“小白眼狼。”邊說,江入年邊摘掉她的頭盔,下一秒,一縷卷曲的淺栗色發絲貼到他脖子上,不安分地往下鑽。
發絲淩亂飛舞。
林聽目光懵懂,江入年喉結滾了滾,忽地扣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她把嘴張開。
似是欣賞她這承受難熬的滋味,維持了片刻,他緩緩勾唇,而後不緊不慢地低下頭,把滾燙的氣息喂進她嘴裡。
伴隨著含糊不清的話:“行啊,給你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