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蒼茫,一眨眼夜色就已經鋪天蓋地,迅速吞沒了皚皚白雪覆蓋的道路,像是一條沒有終點的歸途。
前途也迷茫。
林聽褲子都濕透了,直接去浴室洗澡,她打開花灑,將濕發撥到後麵,中途聽到外門被拉開的聲音。
唇瓣在滑雪場被咬破了。
她向後看去。
江入年自顧自地開始脫衣服。
“我在洗澡!”
他動作未停,繼續脫:“你繼續。”
林聽抬起手擋住自己,不好意思看他:“江入年……”
“我也濕了。”他身上□□,直接推開隔斷玻璃門走進來,從後麵抱住她,一隻手拿著花灑,熱水澆在兩個人中間:“一起洗。”
“……”
下午在滑雪場染了寒氣,回來後又被江入年拉著在浴室折騰了半天,什麼也沒穿,林聽半夜就感冒了。
江入年給她量了體溫,有點低燒。
林聽躺在床上,像一朵飽經風雨摧殘、又生了病的嬌滴滴的花兒。江入年衣衫不整地坐在床邊,一副犯了錯的樣子。
“林軟軟……”
“不想和你說話。”林聽瞪了江入年一眼,再度回想起他的所作所為,耳朵紅得發燒:“我不舒服,先睡了。”
林聽抓著被單往上提。
在這過程中,她順帶側過身子,後背朝著他。
以示抗議!
思緒放空了一會兒,林聽腦子裡忽地回憶起張新洲說的那句“隻顧自己爽的狗男人”,很有認同感。
江入年:“喝完藥再睡。”
林聽迷迷糊糊的:“不要,你的藥太苦了。”
“乖,聽話。”揉了揉她的腦袋,江入年好脾氣地哄:“林軟軟,你發燒了。”
林聽聲音很含糊:“嗯。”
江入年輕聲細語:“聽見沒?彆閉眼睛,喝了藥再睡。”
林聽沒有回應。
“林軟軟。”怕林聽真的睡過去,江入年隻能動手去扯她的被子,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背讓她坐起來。
林聽有氣無力地靠著他。
江入年坐進去了點,把她圈在懷裡:“張嘴。”
盯著江入年的舉動,以及強迫架勢十足的眉眼,林聽難得不痛快,再加上身體難受,也不想和他好好說話:“我都刷過牙了!”
江入年耐著性子:“喝了藥我再幫你刷一遍。”
“哦。”遲疑了幾秒,林聽這才張開嘴,但思緒仍舊混沌:“那你有給我準備糖果嗎?”
“準備了。”
林聽點點頭,皺著眉把藥喝了,但還有點抗拒,她喝得很慢,江入年手裡捏了顆糖,她喝藥的獎勵。
草莓味的。
江入年抱著她去衛生間重新刷了牙,然後把她抱回來。
他彎著腰替她攏好被子,輕拍她的手臂。
“睡吧。”
病去如抽絲。
燒是退了,但林聽這幾天說話鼻音還很重,也無法正常工作,她堅持熬著,但也隻錄了幾支節日祝福和露臉拍了支工作室的元旦vlog。
林聽正在跟季祝微信聊天。
恰好江入年出現在她身後,瞥了眼她的手機屏幕,若無其事地道:“明天在家休息。”
林聽回頭:“我工作沒做完呢。”
“你生病了林軟軟。”江入年順帶牽住她的手,他們手腕上戴的兩條手繩糾纏在一起:“知道我為什麼能休息這麼長時間不?”
林聽思考了下:“因為你沒生病。”
江入年懶懶地道:“因為我懂勞逸結合。”
林聽極為溫吞地噢了一聲,順著這話接著往下說:“可我聽說你以前也不休息的,有點迂腐有點頑固,還認死理。”
江入年低下眼:“誰說的。”
“張新洲啊。”沒注意他的反應,林聽仍自顧自地說著:“所以我覺得,人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多拚搏。”
“這說法倒是新鮮。”
“啊?”
江入年捏了下她掌心,語調閒閒的:“嫌我老啊。”
“我哪有?”不過林聽還是下意識捋了一遍自己的邏輯,捋完之後,感覺好像是有點他說的意思在:“江老板青春永駐,怎麼會老呢。”
江入年扯了下唇:“我就比你大兩歲。”
林聽小聲嘀咕:“看不出來。”
江入年提醒:“放尊敬點,叫我哥哥。”
“……”林聽有點後悔跟他聊年紀這個話題了,又把話題繞回去,表情一本正經:“那我們明天在家乾嘛?”
沉默一陣。
“哥哥聽說有個法子治療感冒特彆管用。”江入年盯著她的模樣,吊兒郎當的語氣:“晚上帶你試試。”
林聽沒當回事:“哦。”
剛回到家,江入年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林聽往臥室走,推開門,他一路推著她,也沒開燈,最後撞到床板出了聲。
落入柔軟的被褥。
意料到他接下來想胡鬨。
林聽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會傳染。”
江入年把被子從她頭頂扯下來,壓低身子,俯身伏在她上麵,他低頭親吻她的唇角:“你傳一個試試?”
“江——”
江入年摁著她的手不讓動,邊吻邊說:“叫哥哥。”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入年騰出一隻手,抽空開了床頭燈,把光線調暗,四周靜謐,他吻她發紅的眼角。
“好好看著我。”
“嗯?”
“林軟軟,這破病我替你生。”
“……”
夜深人靜,江入年衝完澡從浴室出來,也不怕冷,全身就穿了條睡褲,再往下,腹部一道很明顯的抓痕。
是她情急之下撓的。
江入年走到床邊,目光停在他柔和的側臉上,片刻後,他輕手輕腳地躺下來抱住她,輕聲:“沒事了。”
一覺天亮。
這兩天因為感冒鼻塞,林聽總是在半夜驚醒,基本上沒怎麼睡過整覺,白天的精神狀態也很差,但經過江入年昨晚那番折騰導致出汗後,林聽現在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反倒是江入年病了。
他眼眶紅紅的,好像不知道自己不舒服:“醒了?才幾點,再陪我睡會兒。”
說著,他圈住她的腰,從後背貼上來,而後似是抬了抬下巴,貼著她的後脖蹭了蹭,像隻慵懶的貓兒。
林聽聽出了不對勁:“你聲音怎麼了?”
江入年閉著眼:“什麼?”
林聽翻了個身,手指去碰他的喉結,而後慢吞吞地道:“有點性感。”
“行了林軟軟,讓我好好睡一覺。”江入年摁著她的後背往自己的方向壓,喉結輕輕地滾動:“彆折騰我了行不?”
林聽不動了。
視線頓在他喉結左側的吻痕上。
過了兩秒,林聽突然冒出了個很強烈的想法:“我以後想要個男孩。”
最好長得像他。
“我不喜歡小孩。”江入年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亂摸的手,固定住:“林軟軟,你也不許想。”
林聽知道原因。
但她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抿了下唇,她趴在他的肩頭出聲:“江入年,可我想實現你的願望。”
她偷偷看他的願望了。
花燈節的紙條上,他寫的是——願她,萬事順遂。
這是他的願望。
許給她的。
“我們家,冷清了些。”
“不會。”
林聽慢半拍地抬起眼,對上江入年熟悉的眉眼,極為誠實地問出內心的想法:“你會一直愛我嗎?”
江入年握緊她的手:“會。”
林聽問:“那,會愛多久?”
“我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長壽還是短壽。”江入年腦子裡忽地響起恕師說過的那些話,頓時有些煩躁:“但我會一直記著的。”
林聽饒有興致:“真的?”
江入年沒了睡意,似認真又似散漫地嗯了一聲。
“我會保護好你的。”林聽伸出手摸摸他的脖子,順勢撫上他的鬢角,聲音輕柔:“我也想好好愛你,好好補償你。”
江入年任由她碰。
她認真的說:“我是想和你過一輩子的。”
因她這話,江入年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心情頓時有些難言,那些往事在她心中紮了根,已經很難徹底拔去了。
他這樣貪心。
忽然覺得她一直記得的話也挺好。
記著他的好,就會多讓著他一點,讓著他一輩子。
林聽又說:“所以你彆怕。”
“再怎麼刀槍不入的人,也總是有弱點的。”江入年語速很慢,像是在投降:“林軟軟,我怕你會像她離開江錦河那樣離開我,也害怕……我變成江錦河那樣的人。”
林聽安靜地看著他。
“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江入年看著她,開始患得患失,但眼裡珍視的情緒格外真切:“除了你,我現在隻有你了,懂嗎?”
好像有點傷害到他了。
沉默片刻。
“不會的。”林聽朝他那邊靠了點,和他額頭相抵,一字一頓道:“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林聽不會離開江入年,永遠不會。”
他睫毛輕顫:“嗯。”
到此為止。
兩個人沒再聊下去,林聽抬手蓋在他耳朵上,輕聲把他哄睡著了,然後自己去廚房弄了碗鹽燉桔子水,放在鍋裡保溫。
在家休息了一天。
林聽的身體算是大好,江入年咳嗽不斷,但不影響日常生活,這會兒,他正窩在沙發上玩手機,雙腿很長,大咧咧地敞著。
他的樣子很隨意。
林聽走過來,彎腰拿起旁邊的毛毯,往他肚子上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