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搶救了三天三夜。”
江入年內心毫無觸動。
李易歎了口氣:“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江入年的印象裡,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江錦河就那麼想死。
沉默下來。
江入年問:“人醒著嗎?”
李易:“剛醒。”
江入年並沒有探望的打算,隻是隨口提了一下。
江入年很清楚,江錦河不想見到他。
拉著林聽從病房外走過,這一幕被江錦河撞個正著,江錦河瞳色點漆。
這會兒,江入年和林聽正在等電梯。
電梯剛到。
李易就追了上來:“他想見你。”
江入年第一反應是看林聽。
林聽心理陰影一直很重,因為上次的事,她不願意答應,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
沒等她出聲,李易又說道:“他現在對你做不了什麼。”
林聽頓時消了聲,拒絕的話哽在喉間。
江入年觀察她的表情,而後抬起眼,扯了下唇:
“行啊。”
“既然他還活著的話。”
推開門,林聽忍不住把唇角拉成了一條直線,神經高度緊繃,旁邊的江入年神情平淡。
江錦河坐在床上,在看外麵的陽光。
手腕拆了線。
除了割痕,再往上,是一枚很淡的牙印。
將人帶到之後,李易什麼話也沒說,默默轉身出去了。
病房裡很安靜。
三個人,誰也不出聲。
不知道靜了多久,江錦河忽然伸出手,對著空氣抓了一下,他用力攥著,小心翼翼張開卻什麼也沒有。
他眼神溫柔,輕聲道:“織織……”
是他放不下。
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圍城裡。
誰也救不了他。
江入年看多了,直接打斷:“有事?”
江錦河靜得像一潭死水,嗓音沙啞:“知道你母親怎麼死的嗎?”
“……”
江錦河自顧自地說道:
“產後大出血。那天是除夕夜,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我的織織就永遠離開了我。”
“失血過多是什麼感受呢?”
“我開始割腕。”
“我告訴你,刀子割破皮膚的那一刻,其實一點也不疼,比不上織織當時經曆的,比我割腕還要痛一千倍一萬倍。”
“織織那麼怕疼。”
江錦河想過無數遍:“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江入年後背僵硬:“我不謝你,說了這麼多,你知道對誰都是一種負擔。我以後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下次你路過,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
江錦河看向江入年,又順帶看了眼林聽。
視線頓住,江錦河的目光稍滯,隨之冷下來。
“你喜歡她什麼?”
林聽抬起頭。
江入年言簡意賅:“她對我好。”
喜歡和林聽見麵。
看見她就覺得開心。
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
聽江入年說完,江錦河就沒話要說了。
他們不像林聽和林慶豐,雖然關係生疏但也會維持表麵的客套,江入年和江錦河同處,從不會浸染周旋。
沒有虛偽溝通。
這一趟。
林聽的感覺就像是被誰欺騙了一樣,在她潛意識裡覺得,應該會發生點什麼,但一切並未按照她的想法進行。
她想不通,並對此感到不安。
出了醫院。
兩人在院前的羊腸小道上走著。
林聽調整好心情,瞧著江入年,回想起他剛才對江錦河那個問題的回答:“江入年,你剛才說的是真話嗎?”
他沒有撒謊的理由。
“假話啊。”江入年很快反應過來,彎著唇,很欠揍地冒出一句:“我啊,其實最喜歡你的臉。”
“……”
“還有身材。”
林聽擰他大腿:“又不正經了!”
江入年倒是很樂意接受這評價。
他彎腰湊近,正想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膚淺,下一秒,這曖昧的氛圍就被中途打斷,因為沈引弟的出現。
江入年隻能停下。
沈引弟盯著他的舉動,目光看向林聽:“能單獨談談嗎?”
林聽有點猶豫。
母女自由對話的時間江入年還是給的。
“我去買瓶水。”江入年指了下不遠處的超市,善解人意地讓出場地:“家裡好像沒糖了,我去買點。”
林聽嗯了一聲。
他又說:“沒事的,想說什麼就說。”
其餘的不需要考慮。
江入年離開後,沈引弟遲疑著上前,艱澀地喊道:“軟軟。”
林聽安靜的看著她。
眼前的女孩,早已經不是記憶中青澀的模樣。
沈引弟心裡發酸:“你瘦了。”
她長大了。
眉眼也長開了,又溫柔又剛強,隻是再不會渴望每天都見到她,也再不會滿懷期待地喊她媽媽。
不再對她抱有任何期待。
她有了愛人。
那個人,搶走了她的軟軟。
林聽:“沒有,我過得很好。”
沈引弟並沒有否定江入年的感情:“他對你是不錯的。”
這點毋庸置疑。
其實看一個人,從他的眼睛裡就能看出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沈引弟遲疑了下:“可軟軟,你真的了解他嗎?”
尤其是家庭背景。
林聽想了下:“所以您了解嗎?”
沈引弟被問住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這樣說他?也不知道您為什麼不喜歡他?但,那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看著沈引弟,林聽誠懇道:“我隻記得自己對他說過,我隻在意他,並不關心他父親如何。”
沈引弟一句都接不了。
林聽仍繼續著:“同樣的,我也不想讓他因為您,或者因為我身邊任何人的無論什麼話而產生任何失落的情緒。”
“……”
“我就想對他公平點。”
沈引弟張了張嘴。
林聽輕聲:“到此為止了,可以嗎?”
談不攏,沈引弟低估了林聽對江入年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程度的喜歡,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必須做點什麼。
想到一個人。
或許,他和自己想的一樣。
江入年在籃球場逛了兩圈。
這會兒沈引弟已經離開了,江入年走回來,視野裡隻有林聽。
江入年放慢步調,閒閒地朝林聽走去。
聽到腳步聲,林聽轉頭。
目光慢慢抬起來,竟是耀眼的光芒,先是沐著陽光的襯衣,再是沐著陽光的糖果,以及沐著陽光的臉。
唇紅齒白,又俊俏,很顯少年氣。
林聽想到一句話。
——我愛他
——轟轟烈烈,最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