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某茶水間。
“喂，那邊那個人類齊氏的孩子，我有點事，你幫我把這個送過去。”
隻見一個馬麵怪端著放了四個杯子的托盤，朝不遠處的工位喊了一聲。
齊念穿著一襲黑袍坐在工位上，長發整整齊齊地用木簪盤在腦後，看上去十分乾練。
自年少飛升後不去當風風光光的天界公務員，而是選擇來地府打工，已經是第一百多個年頭了。在此期間，因為辦事乾淨利落效率高，她多次獲得了優秀員工獎。
“好的。”她起身離開工位，接過托盤，“請問送到哪裡？”
馬麵怪指了指對麵的會議室，“這裡，他們在開會。”
言罷，一轉眼就消失了。
齊念小心翼翼地敲門。
裡麵傳來一個男人極其不耐煩的的聲音：“誰啊？”
“我來送茶水。”
“進。”
齊念推開門，把杯子依次放在金絲楠木桌上，正要轉身離去時——
“噗——”坐在前排的閻王爺剛喝一口，就噴了出來，“你怎麼做事的，用涼水泡我的千年鐵觀音！”
唉？
齊念一下子慌了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抱，抱歉，這個不是——”
閻王爺大怒：“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收拾東西，滾蛋！”
“啊？？？”
“啊什麼啊，你被開了！”
齊念看氣氛已經鬨僵了，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
離開會議室，齊念一時半會都沒有緩過神來。
走到工位前，她發現自己的東西都被放進紙箱裡了。
那張躺在桌麵上的“最佳員工”獎狀好像在嘲笑她。
百年兢兢業業，一朝掃地出門。
“……”
效率不用這麼高吧！
一旁的牛頭怪端著枸杞湯，拍了拍齊念，看上去十分不滿：“喂喂，趕緊收拾收拾走，我還要放東西。”
工位已經歸彆人了啊！
總之，上一秒，她還在工位上整理卷宗。
下一秒，她失業了。
齊念隻好利索地收整本就不多的東西，裝好行囊。
臨離開下界時，她打聽了一下哪裡有招聘的地方。
“哦，這個，天界是包分配的吧？”
齊念：“可否詢問一下是哪位神官負責？”
“不太清楚，你自己找找吧。”
“多謝。”
齊念，就此踏上了求職之路。
……
話說她很久之前去過一次天界，那時剛飛升需要做登記。
雖說神仙都願意待在天界好吃好喝，紙醉金迷，鮮有熱心腸的來地府打工。
但齊念不留在天界，其實還是不喜歡這裡過於吵鬨擁擠的人潮和誇張的排場，也不願意摻和那些神仙之間的勾心鬥角和恩怨情仇。
這不，一上來就見識到了。
美是美，列署周廬若散星，九衢走馬如流水。朱輪翠幰過何窮，繡戶雕櫳對相起。
隻是……
“茶館開業迎賓，大人們走過路過……哎，二位，裡邊請！”
“香雲紗上新，上好的料子來看看啊！”
“十年專業法器製造，隻有您想不到，沒有小店做不到！”
齊念蹙眉，想儘力忽略這些吵鬨的吆喝聲。
“你跟那個凡人再不清不楚，我們就分手吧。”
“聽說了沒，那個新飛升的神官和昆侖山的大人有一腿！”
“笑死了，昆侖山啊，出了名的亂。”
“去年蟠桃會的畫像我還存著呢……哎，你這衣服在哪裡做的，我也去買一件……”
嘈雜無序又狗血啊。
她隻好硬著頭皮穿過大街小巷的人潮，邊打聽問路邊摸索。
看到前麵有兩位穿著藍色道袍的男子，她跟了上去
“打擾了，請問您知道招聘的地方在哪裡麼？”
那名修士略尷尬地擺擺手，“您是神官吧，我們還沒得道飛升呢，隻是托師爺的福上來轉轉，不太清楚啊。”
“哦，這樣啊……沒事，打擾了。”
齊念笑笑，忽然注意到旁邊有個衣著華麗的女子。
這位應該是神仙吧。
“這位大人，不知您可知道……”
“去去去，彆跟我推銷，沒看見我在忙嗎！”
“我不是……”
“哎你這人，我都說了不需要！”
被當成打廣告的了啊！
在後麵的半個多時辰中，齊念被反複拒絕，當然，也有好心人指路的。
但每個人指得……似乎還不太一樣？！
“啊，東市的西邊就是了”
“唔……應該是主乾道一直往北，我記得，不會錯的。”
“是東市的東邊啦！”
“左拐右拐再左拐直走向西在第二個街口右拐……”
就這樣，齊念橫穿東西市，在錯綜複雜的街道上來來回回。
終於，看見了一個小亭子。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柳暗花明又一村！
齊念穿過人群，“就業分配，包吃住……”她反複確認後排進了一條隊裡：“應該就是這兒了。”
天界效率竟然出奇的快，不到一會就排到了齊念。
她從包袱中掏出一遝簡曆和證件，“您好，我是來自陰曹地府的……”
“沒人關心你是誰。”玻璃窗口後的鯰魚精一臉疲憊，脾氣很不好。
它僅僅是打量了齊念兩眼，就搬出一摞紙。而後用魚鰭胡亂翻了翻。
也太隨機了吧……
齊念心想道。
鯰魚精翻到一張紙，似乎是合眼緣的。然後用魚眼快速上下瀏覽了一遍。
“飛花殿秘書，處理文書和日常工作，包吃住，雙休，享受天界規定節假日，朝九晚五，月薪黃金十兩。”
黃金十兩？？？
不對，還是謹慎一些好。這麼好的待遇，都沒人應聘？
“您好，請問我能再看看——”
“你以為還能選啊？地府來的鄉巴佬。”鯰魚精白了齊念一眼，把招聘單丟下就敲了敲旁邊的鈴。
“下一位！”
後麵的人推搡著，齊念隻好從夾縫中抓住那張單子，然後跑了出來。
離開了擁擠的人群，齊念仔細端詳著手中的紙。
發布時間是兩個月前……更奇怪了。
不過結合天界混亂又隨性的工作分配係統，也有可能是被淹沒在眾多招聘信息中，才沒有人應聘。
還是試試看吧。
齊念隨便拽了一個旁邊的神仙：“您好，請問飛花殿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