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 費塞爾已經帶著蕾……(1 / 2)

費塞爾已經帶著蕾在波喬村住了好幾天。這裡在渡海而來的第一個省,因此大戰結束當天晚上,費塞爾就到了這裡。蕾這幾天還是昏迷不醒,但是身體沒有什麼不妙變化,看來是需要時間修養。小屋物資充足,人跡罕至,防備完善,確實是養傷的好去處。費塞爾這幾天也被悠閒的生活所感染,加之大戰過後需要緩解疲勞,過得自在了許多。她判斷短時間內不會有追兵,因而更加放鬆。這天傍晚,她就躺在花園裡自製的椅子上乘涼,順便預備睡一覺。

遠處傳來一陣歌聲,不,說是吼聲或許更為恰當。那聲音蒼老沙啞,不過帶著一絲酒氣,滿是九分喜悅,聽起來倒是十足十的快樂。費塞爾聽聲音好像是要靠近這邊,便啟動迷蹤法陣,叫來者避開房子繞回去。可誰料法陣剛剛啟動,那邊就傳來一陣大叫:“不妙不妙,又是哪來小賊,占了老夫屋舍?”一道身影如同灰色夜梟,在樹上按某種順序縱躍,忽遠忽近,突然就到了屋前空地。費塞爾此時藏好了蕾,自己躲在暗處觀察。若是沒有剛剛的一番表現,這人就是個普通老頭。灰布長衫灰布褲子,腳踏一雙灰布鞋,頭發不大稀疏,臉上一道道歲月刻出的皺紋縱橫交錯,此刻紅通通透露著酒意,頜下一綹山羊胡子,腰間彆著一杆煙鬥,手裡還拎著酒瓶,正吹胡子瞪眼大叫無恥小賊。他裝束不像本地人,看神色也不像匆匆行路者,能在晚上進入這樣的山林,短短數息就越過陣法,顯然並非常人。

費塞爾見他這幅模樣,也不敢大意,駕起飛葉迅速逼近老人,要先下手為強,看能否活捉。不料老頭子一眼就看見了這在黑夜的陰影裡的一小團葉子,他用手拍散,卻什麼也沒有,此時費塞爾已經帶著殺機來到了他的身後,伸出一片銳利指甲,老人卻好似背後長了眼睛,用煙鬥杆撥開費塞爾手指,又把煙鬥平拿在麵前,用力一吹,一團火球正中半空飛來的葉刀,他美美吸了一口,突然轉臉吐出一個煙圈,正中隱身在那裡的費塞爾,接觸的瞬間,煙圈解成一條凝實的繩子,捆住了她的雙手。“女娃兒好重的殺機!嗯?”老人眉頭一皺,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嘿嘿,小家夥,血瞳之術照這麼用,不怕毀了這雙眼睛?”費塞爾心中一驚,她為人所製,已經知道對方不凡,可來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傷勢在身,更顯得深不可測,費塞爾腦子裡閃過幾個名字,也許這位就是其中之一。

“好啦,不逗你了,我徒弟呢?”費塞爾正胡思亂想間,老頭卻慈和起來,笑眯眯發話,繩子也應聲消散。“她叫我來接應,現在既然是你出來迎接,那麼她自己估計是重傷不起,要麼就是能量耗儘,是嗎?”“啊?您說的是誰?”費塞爾害怕他隻是套話,於是裝傻。“你是擔心我騙你?老夫宗家風範,怎麼能對一小輩使詐!讓我看看…後門出去向西南方走二十步,向南再…額…你來啦?”他說的方位幾乎吻合,費塞爾已經信了幾分,後麵的話則讓她一愣,剛剛她為了避免老人察覺蕾的存在,斷開了所有聯係,這時她轉頭順著老人目光看去,蕾竟然在這檔口醒轉,還走到了房門前,看著相對而立的兩人。費塞爾的心一下劇烈地跳動起來。

“你遲到了。”蕾靠著門道,她的聲音雖然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可依舊寒意透骨,氣氛也隨著冷了下來。“啊?呃,這個…”老人原本瀟灑的樣子已經不知道哪去了,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他似乎想收起煙鬥,可最終也沒放下手,頭似低未低,眼睛直盯著蕾,僵立不動。費塞爾在一旁看著他這副尷尬樣子,剛剛被抓住的怨氣也消了大半,她心中暗暗好笑:這師徒倆困窘時倒是一模一樣。於是輕咳一聲:“既然老人家特意遠道而來,還是進屋坐坐吧。”她說著靠近蕾,手肘戳了戳她,蕾這才哼了一聲,走進屋去了。老人大喜過望,連忙對費塞爾拱拱手,把煙鬥插到腰帶中,跟上進去了。

蕾進屋後就到床上去了,老人搬來兩個凳子,他和費塞爾一人一個坐在蕾床邊,三人一時都不知道由誰來起話頭,半晌,老人尷尬地笑了兩聲,輕咳一聲道:“徒弟啊,不是老夫不管你,實在是有事脫不開身。”“哦?連現在唯一親徒弟的命也不在乎,想必確是很重要的事,不過,應該和您手裡的酒沒關係吧?”蕾話中帶刺。老人卻好像沒聽出,臉上堆起諂媚的笑,手從袖子裡一掏,道:“你們碰見的家夥超出了實力範圍,所以我到那邊理論了兩句,它們倒是客氣,送來了不少東西,嘿嘿,起碼你不用心疼那杆槍了,回頭我給你再打一把。這兩天我主要是忙於給你收集輔材,所以遲到了。我想著也是給你小兩——哎呦!”老人大叫一聲蹦起,揉起了背,而床上的出手者把目光投向了費塞爾。“我去為老人家收拾床鋪吧,二樓還有一間房。”費塞爾清楚這師徒兩人有點悄悄話要說,這時順水推舟站起,老頭揉好了背,又叫道:“你們新婚燕爾,怎麼分床睡?不用避老夫的嫌,老夫今晚在村子裡噝——”他又揉起了背。費塞爾也為他的口無遮攔而無語,同蕾簡短交換幾個眼神,聳聳肩退出了房間。

費塞爾剛離開,兩人的氣氛就變得不一樣起來。老人站在窗前,抽出煙鬥點燃,但沒有急著塞到嘴裡,而是望著天邊一輪銀盤出神,蕾坐在陰影裡,眼裡也不再是剛才小女孩鬨矛盾的天真,變得頹喪而失意。“既然你來到了這裡。”老人沒有轉頭,突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但蕾懂得其中意思。“是啊,我要請您出手了。”蕾聲音低沉。

“那麼,照先前說定的,解決比你實力強的刺客,提供技術援助,跟隨你們走完全程,但不參與魔王戰爭。有什麼要更改的嗎?”

“沒有了,就這樣做吧。”

“那麼,關於那個孩子,你到底怎麼想?”老人稍稍偏轉頭,一隻眼睛斜看蕾,眼中神光湛然,刺得蕾又將身體往黑暗中縮了縮。她雙唇緊閉,低著頭,神色平靜,蒼白的手搭在被子上,那上麵還帶有費塞爾給她蓋被子時染上的少女氣味,如同梔子花香氤氳在房間內。“我知道你嘴上玩笑一堆,內心是很嚴肅古板的,要是真喜歡就儘情去,彆把自己憋得太苦。”老人歎了口氣,又晃了晃煙鬥,把火滅了,到最後也沒吸上一口。“你什麼都清楚,那肯定知道,我怎麼可能像你一樣呢?”蕾聲音低沉,低到不大像是她的聲音。她的眼裡滿是苦澀,整個人散發出濃厚的低落氣息。“哎,我總也勸不動你,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老人又歎了口氣,這是幾年來他歎氣最頻繁的一天。他不理身後徒弟做的解釋,那些話他早就聽膩了,而是轉身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