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然是深夜，蒼穹幕落，稀疏的星零散在上空中，透過雲層散發著微弱的光，車窗外燈火通明，一幕幕景象猶如潮水般飛快褪去，盛曄揉了揉雙眸，混沌的大腦漸漸清醒，周圍漆黑一片，僅有幾處手機屏幕發出來的亮光，解鎖屏幕，重新戴上耳機，盛曄才發現有一條幾小時前他發來的短信，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點開，快速過了一遍，盛曄平靜地將短信清除，忽地，他仿佛感到久違清淨的世界再次向他襲來。

看向窗外，在霓虹燈的點綴下，景象變化不一，大地、樹木、河水、平原，一幕幕場景從自己眼前閃過，盛曄安靜的聽著耳機裡的音樂，平靜地享受著這祥和的寧靜。

‘啪’的一聲，寂靜的氛圍戛然而止，取之而來的是褲子上濕濡的一片。

低頭一看，原來是水灑在了自己褲腿上。

“啊，對……對不起，我不……不是故意的，你……你快擦一下。”

望著眼前快哭出來的少年，盛曄接過紙巾，不慌不忙地安慰道：“沒事。”

“對……對不起。”

“沒關係，”盛曄盯著這條暫時‘報廢’的淺色牛仔褲，淡聲道：“擦一下就好了。”

“真的……非常抱……抱歉。”

“沒事，”盛曄拿起包，簡明扼要道：“先讓我去趟洗手間。”

“哦，好……好”

那人立馬起身讓出位置，來到洗手間後，盛曄利索地換好褲子，隨後在行李包中拿出一個塑料袋，將濕掉的褲子隨手裝了進去。

再次出來，位置已經被打掃乾淨，隻有少年在位置上坐立難安，見他回來，少年立馬起身，讓他坐進去，沉默良久，就在盛曄沉不住氣要主動開口時，聽到身旁的少年說，“那個……剛才……真的很對……對不起，我……”

盛曄掃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關係。”

似乎是想彌補剛才自己的過錯，少年主動將自己包裡的麵包拿出來，遞到他麵前，麵對黝黑、粗燥皸裂的手映入眼簾，盛曄挑了挑眉，看向他，莞爾道：“我不餓的。”

“請……請你吃。”少年低著頭，羞愧的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局促不安的雙手出賣了他此刻的緊張。

看他絞在一起的手指，盛曄臨時改口：“那……謝謝。”

聽到他的回答，少年刷地抬頭，漆黑的雙眸盈著光，亮亮的：“不客……客氣。”

盛曄點了點頭，拆開包裝。

似乎是感到兩人之間有了話題，少年繼續說道：“這個麵包……很……很好吃的。”

盛曄咬了一口，味道香甜：“嗯，挺好吃的。”

“這個是……是我阿媽親……親手做的。”

忽然聽到這種稱呼，盛曄咬著麵包看了他一眼，麵前的少年因日益暴曬在陽光下，皮膚顯得黝黑，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視線下移，盛曄一下就看到了他塞進衣服裡，脖子上戴著的藏式項鏈，將麵包吞下，盛曄漫不經心道：“你是哪裡人啊？”

“我來自西……西藏的。”

盛曄了然：“嗯。”

“你……你呢，是哪……哪裡人啊？”

“唔（我）……”家鄉話下意識順到嘴邊，盛曄輕咳了聲，不疾不徐地改說普通話：“上海人。”

“哇！”少年眼神瞬間變得亮晶晶的，睜大眼睛感歎道：“那你一定見……見過很……很多漂亮的東西！”

不知道他腦中的漂亮東西是個什麼概念，但盛曄還是點了點頭：“嗯。”

“如果下……下次還有機會……的話，我一……一定要去看看！”

“……”

“那個時……時候，我可……可以來找……找你嗎？”

盛曄下意識想拒絕，但看到少年渴望的眼神，還是答應了，隻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達……達瓦就可以。”

“達瓦？這在藏語是有什麼特殊含義？”

“就是月……月亮的意思。”

“哦，”盛曄挑了挑眉：“很好聽。”

“你呢？你……你叫什……什麼名字？”

“盛曄。”

“你的也……也很好聽，”怕露怯，達瓦問出了跟他同樣的問題：“是有什……什麼含義嗎？”

聽到熟悉的對話，盛曄不自覺地勾唇一笑：“你可以理解為光明燦爛、充滿生機。”

可他偏偏是個冷性子。

“那也很……很好。”

“嗯。”

“你是我在……在外麵交……交到的第一個朋……朋友。”

麵對他的熱情，盛曄習慣性地客氣道：“謝謝。”

“不用謝，”達瓦一瞬不瞬地望著他，語氣真誠：“你這次打……打算去哪裡啊？”

“不知道，到哪裡算哪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