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女子不會讀書？

這分明就是時代的枷鎖和有色眼鏡！

“我就拿你家公子剛才背誦的那兩句經文來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來說——它的意思大概就是，在弘揚‘大學’宗旨，優良品德的同時，更要將其應用於生活之中，來達到完善的境界，使我們誌向堅定，靜而不燥…… ”

“後麵的內容大致是‘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你邊背要邊想嘛！”

奚玉澤說這些話的時候，眉眼間逐漸光彩熠熠，信步繞著舟澄走了起來，頗有點“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意思。

“總之《大學》書裡的篇章，都有著修身、處事、治國等等啟迪，不然也不會從古至今傳這麼久，多理解一點到底是好事，要是讀望天書，說不定你公子的氣運在會考之前就用完了呢，文曲星又不是長他腦袋上。”

舟澄成功被奚玉澤的長篇大論給噎住了，打臉實在來得太快。

且先不說她譯文主旨以及對該書理解的精準度，光是身為女子能背下那些句子就很不錯了。

舟澄沒料到她深藏不露，什麼措辭都沒準備的情況下，隻好向韓子辰求救。

韓子辰卻並未如舟澄想得那般多，隻是對奚玉澤刮目相看。

妙極，妙極。

“奚姑娘若為男子，定中狀元，我可真是自愧不如了。”韓子辰起身，禮貌性地向她舉了個躬，以表欣賞，“剩下這些日子，我必刻苦鑽研其中道義，用心領悟，感謝奚姑娘提點了。”

奚玉澤喜不外露，傲嬌地擺擺手，“過獎過獎，小意思啦。”

在高中的時候她可是博覽群書，甚至還背過《文言文大全》和《古代漢語詞典》，區區四書五經，自然不在話下。

奚玉澤虛榮心終於得到滿足，於是背身朝著臥房走去，並對韓子辰說：“領悟了就好，我等你金榜題名辦宴吃酒。”

韓子辰點頭說好，然後轉過身繞到木椅後麵撿起那本《大學》。

忽然，一陣風過，風動林梢，細碎的落葉被卷得到處都是。

跟落葉一起在空中翻卷的，還有先前奚玉澤揉成團的那張信箋紙，它被風從推車木板帶下，又不停地隨之滾動，最後滾到了韓子辰腳邊。

舟澄好奇，率先撿了起來，接著將其展開。

看完信上的內容，舟澄臉色瞬間嚴肅，“公子，你快看！”

韓子辰靠近舟澄，聽了他的話，便把頭探過去。

他的臉色也瞬間嚴肅，急急搶過信箋，目光認真掃過上麵的每一個字，生怕有遺漏。

“明日巳時，城中陳府相會，了結前塵。如不來，書生往後，性命堪憂。”

書生自然說的就是韓子辰。

舟澄緊張起來，覺得他們攤上了一個大麻煩，萬一公子出了什麼差錯，他也彆想回去了……

“公子，我們要不儘快離開這兒？要是真出了啥岔子，可就完了。”他弱弱提議。

韓子辰莫名鎮定，“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奚姑娘不告訴我們這事兒，肯定是想自己擔下，我得保護她。”

奚姑娘果然說得沒錯，無賴終究是無賴，應允的事情十件失信九件。

雖說他給陳星冶的錢最後並未落到實處，但反悔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若自己想在留在柳城的過程中，幫助奚姑娘，那就必須要先解決她哥哥或是說陳家這個麻煩。

“可是……”舟澄還想勸說，卻被韓子辰帶著威脅的眼神斜了一眼。

成，他反正犟不過他，之後便瑟縮地垂下頭。

韓子辰將信箋重新揉成團放回原位，決定明天偷偷保護奚玉澤。

他不想給她添麻煩，如果她和陳星冶之間是好的了結，他自然就不會出現；然而如果是壞的，他一定會拿出一個男子該有的氣概。

奚玉澤不知道韓子辰心裡的小九九，於是第二天的她帶了一個裝滿麵粉的小瓷瓶和一把磨人的匕首。

麵粉是用來在危急時刻迷惑陳星冶等人視線的，而那把菜刀則未到危險時刻絕不使出。

韓子辰和舟澄跟在她身後，他們一路上借著竹林灌木遮遮掩掩，像兩個活寶。

韓子辰從小到大沒做過尾隨彆人的事，更沒如此意誌堅定地想要保護過誰，這是第一次。

奚玉澤從小到大沒想過要同無賴撕架，更沒如此氣定神閒地想去舍身赴死，這也是第一次。

兩個人的第一次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至巳時，他們來到了城中陳府的大門前。

那大門前掛著白帆，紙錢偶爾還從門縫中飄出一兩片，入目皆是死氣沉沉，陳府外邊無人看守，裡邊卻不斷傳出陣陣哀樂和啜泣聲。

府中的嗩呐吹得震耳欲聾，致使好多路人都覺得晦氣，不敢在陳府前多作停留。

大白天，此番情況多多少少是有些瘮人的，奚玉澤不敢進去。

而韓子辰則同舟澄縮在一角，靜靜等待事態的發展，準備隨時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