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毀掉奚玉澤的生意,這事他做得不地道他承認。可他不會道歉,絕不。
舟澄進屋,走到韓子辰身側,若無其事地說:“公子,你先休息,我來吧。”
誰承想,韓子辰恍若未聞,自顧自進行著手上動作,連眼角餘光都沒留給他零星半點。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隻是舟澄並未察覺。
灰塵飄在半途,終究停滯,連帶二人的呼吸也無比緩慢。
韓子辰沉默良久,抬起頭漫無目的地看向前方,似在細細思忖某些事。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道:“舟澄,等奚姑娘回來,你給她跪下,認真道個歉吧。”
舟澄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公子你說什麼?”
“我說,你跪下,道歉。你沒聽錯。”韓子辰重複了一遍,不容反駁,“事情確是你做錯了,你心裡比我清楚。”
“公子,可我是為了……”舟澄話至半截,卻被打斷。
“彆叫我,也彆說為了我,不道歉——滾。”
舟澄自韓子辰這裡開始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要知道韓子辰是個幾乎不吐臟字的人。
隻是他不明白,就一個奚玉澤,一個毫無乾係的陌生人,何至於兩兩相逼呢?
“憑什麼呀?”
“憑我喜歡她,而你惹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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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玉澤進城把所有被舟澄毀掉的東西都重新置辦了一遍,除了竹篾和竹簍。
她是個很要麵子的人,跟韓子辰鬨掰後,她也不願再用他的經商辦法,顯得她多需要他似的。
所以奚玉澤這次還是按照以前薄利多銷的套路將那些蔬菜瓜果進行出售。
她買了推車,又在柳城買了很多現成的商品,去往街角進行粘貼複製。
套路還是很適用,這一次出攤奚玉澤也很快就賣完了,隻是盈利得來的幾百錢,相較於韓子辰幫忙那次少了不止一星半點。
好煩,真的好煩。
等到傍晚,她才無比惆悵地回去,因為她一想到要見到那兩個人就頭疼。
不過好在那兩人並沒有在竹屋周遭亂晃,亦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想來應該是在自己的房裡休息。
奚玉澤肚子很餓,但廚藝又差到極點,可沒辦法,她總不能讓韓子辰或舟澄這兩個廚藝好的出來幫她做吧。
於是她隻好自己給自己炒了一盤小菜,而這盤菜齁鹹,她沒注意把白糖當鹽放了,放了好久才有……甜味。
她拿鹹菜就白粥,忍著難吃,勉強飽腹,吃完收拾好自己,就休息睡覺,心情不好,鬱悶煩躁。
然而睡意朦朧之間,她卻聽見了屋外的爭吵聲。
是韓子辰和舟澄。
不得安生。
這倆有啥好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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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澄知道韓子辰對奚玉澤有好感,但從未料到這麼快就發展成了喜歡,並且大大方方承認了,雖然是對自己。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願跪下向奚玉澤道歉。
男兒膝下有黃金,除父母恩人外,他不跪彆人。
夕陽的光輝斜斜照在地上,狂風卷起枯葉,落了幾片在舟澄腳邊。
——“韓家最恨品行道德敗壞之人,舟澄這點你是最清楚的。我說過,你要不道歉,要不就離開!”
韓子辰在竹屋外邊站得筆直,連世間最顯溫柔的白衣穿在此時不怒自威的他身上,也被渲染出了幾分淩厲感。
他側目看向舟澄,下頜線繃得很緊,字句間皆帶了些壓迫的意味。
“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不跪!”舟澄倔勁兒湧上心頭,激動到鼻孔翕張。
“那就離開,你跟著我,我受不起。”
“公子,你至於嗎,我伴公子整整六年,竟敵不過認識不足一月的女人?”舟澄伸出手,遙遙指向奚玉澤臥房的窗戶,滿臉不可思議。
然而冷靜如韓子辰,隻道:“這件事不解決,我難保你以後會做出什麼荒唐事。”
舟澄懊惱,無言,難受到歎氣掩麵。
“跪不跪?”
“不跪!”
“那你就走!”
“……公子……行。”
韓子辰決絕,舟澄則想硬氣到底。
事已至此,舟澄隻好假意轉身離開。不論奚玉澤那邊怎麼想,先躲過韓子辰這邊再說。
畢竟韓子辰心軟,凡事總有可轉圜的餘地。
可就在他不甘轉頭沒走出幾步時,隻聽身後“撲通”一聲,他聞聲回頭,竟是韓子辰跪下了。
韓子辰身姿端正地跪在竹屋台階下方,他帶著求奚玉澤原諒的初衷,神情篤定,眼神也篤定。
舟澄大駭,心跳隨著下跪的撲通聲震了三下,仿似未料到韓子辰會做到這般地步。
“公子!”他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