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奚玉澤把手中濕布狠狠砸向舟澄。
舟澄沒有閃躲,那塊帶水的布便毫無生氣地搭在了他肩上。
“我這做法是挺賤的,”舟澄輕哼,不以為意,“但為了報複你,我不在乎。”
“舟澄!”顯然,一直以好脾氣著稱的韓子辰也忍不了他如此輕慢的態度。
奚玉澤心裡哽得難受,縱使她知道這個世界無奇不有,但被自己遇上了才明白什麼叫“心有餘而力不足”。
有些事情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什麼偏偏要用這種極端方式,況且肇事者還對現在她困難的處境一清二楚。
何苦斷她生路?
距離交付二百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時間就是命。
奚玉澤覺得現在說任何話都是徒勞,最重要的是趕快把生意重新做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吵架把眼睛都吵紅了,不值當。
“韓子辰,”奚玉澤深呼吸好久,才終於將躁鬱的心緒平複下來,冷淡道,“從今往後咱們在同一屋簷下井水不犯河水,你管好你的書童,再彆來招我,昨天是我不對我道歉,而今天這事他做也做了,沒有回圜的餘地,我們兩不相欠。”
“玉澤……”韓子辰眼睫輕斂,眸裡一閃即逝的刺痛。
話音落,奚玉澤決絕地從韓子辰身邊經過,往回走,略略帶起一陣小風。
韓子辰仍想去叫她,然而思索再三終是未開口,他知正在氣頭上的她什麼也聽不進,若去安慰反而還會適得其反。
舟澄依舊是那副做錯事不痛不癢的模樣,光看著就讓人想撒無名火。
韓子辰回望舟澄,眼神凜若冰霜,正色直言對他說:“把這個地方你的‘傑作’給全收拾乾淨,彆擺這兒礙人眼睛,回去給奚姑娘賠禮道歉!”
可舟澄不聽,隻是眉頭深皺,昂起脖子反駁他:“公子,這是她應得的!”
“你要是再這樣說,就給我滾回去,彆呆在我身邊呆在柳城!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自作主張!”韓子辰忽覺荒唐,自己的下人反而站到自己頭上來了。
說完,韓子辰就離開了坐擁湖水的這方天地,徐徐跟在奚玉澤後麵。
出了這事兒,現在倒成他對不起她了。
舟澄被韓子辰凶得怔在原地,腳下許久都沒動作。
他以為韓子辰會站在他這邊的,因為那個奚玉澤明明隻是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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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竹屋。
奚玉澤雖已徹底冷靜下來,但仍舊沒有忘記要和韓子辰主仆二人劃清界限這事。
於是當韓子辰拖著負傷的身體從後山回到竹屋時,他就看見了奚玉澤在收拾東西這一幕。
她將昨日她給他們房間添置的所有物品全部搬出,隻留了那兩套她用不上的衣服。
緊接著奚玉澤便看到韓子辰駐足在地壩中央,他目光靜靜隨著她的動作所移動變換。
她轉身回臥房拿了昨日嫋嫋給的錢袋,氣衝衝地走過去。
“這個還你。”奚玉澤三兩步來到韓子辰麵前,把錢袋朝他懷中極不稀罕地一扔。
要斷乾係,自然就得斷得乾乾淨淨,這點尊嚴還是要有的。
韓子辰堪堪接住那即將墜地的錢袋,抿唇疑惑地看著她,表示不解。
她就這麼著急想將他撇在一旁?
“可是……這些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麼?
這些錢對你來說,不是特彆特彆需要麼?
“這錢到手的時候,你不也不高興嗎?我告訴你韓子辰,我永遠不會為那件事道歉,我拉不下來那個臉麵,我把錢還你,兩清!”奚玉澤與韓子辰對視,清澈的眼眸中儘是倔強不屈。
“還有,以後我要是再遇到什麼不測,那是我自己倒黴,也不需要你擋在我前麵。我這個人寡義得很,亦不喜記恩情,就算你為我死了,我的良心也不會痛分毫!”
韓子辰即使不信她這番話,可心頭驀地還是像被人澆了一盆涼水一樣涼。
他曾看過她為他哭,知道她不是那種無情的人,所以她到底是有多決絕又是有多恨,才會這樣。
奚玉澤把對舟澄所有的怨氣全都撒到韓子辰身上。
她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就連韓子辰也是,畢竟家狗咬了人還要去找主人呢。
“好,我知道了。”韓子辰垂首,微風將他鬢角的發絲打在他臉上,神色黯黯。
那就再等等,等等他的姑娘不生氣了,他再來安慰她,再來求她原諒。
反正他臉皮挺厚,不會輕言放棄。
“玉澤,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
“沒有。”
“……”
奚玉澤言簡意賅回完韓子辰的話,然後繞過他便出了竹屋所設柵欄。
她要進城,買做生意需要的東西,然後利用係統複製粘貼,周而複始地做著一些事,償清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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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澄在奚玉澤走後,回來了。
彼時韓子辰正在整理屋裡的東西,不論是昨天被燒了包裹,還是今天剛被翻亂的窗欞、木架。
他整個人顯得尤其落寞,舉手投足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了一種憂愁之意。
舟澄知曉他在為奚玉澤和他劃清界限的事情神傷。
但他仍然認為自己沒有錯,因為他是在為自家主子好,這樣的話,那個女人今後的一些雜事瑣事就不會來煩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