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發有些毛躁,在光的映照下顯得毛茸茸的。
白渢莫名起了想摸一把的衝動,隨即立馬否定了自己荒謬的想法。
齊大叔起身的時候,不小心勾了凳子一下,他嚇得往旁邊一躲,雙手就做出防衛的姿勢。
一時三人都看著他。
他咽了咽口水,也站起身,有些尷尬,“我去趟廁所。”
說完就邁步走了,步調莫名有些慌亂。
店裡的三人互相看了看,梁景川隻是聳了聳肩。
白渢走進廁所時,果不其然,屍體已經不見了。
剛才樓道裡正亂的時候,他早瞥見胖男人躲在拐角處的一家店裡,露了個臉,朝著廁所方向走去了。
他走近窗戶,大概是落在了視線盲區,他沒有看到那具屍體,倒是注意到遠處街上匆匆駛過的兩輛救護車。
他挑了挑眉。
陰雲遮住了天光,一時起了大風,吹的行道樹的樹葉四散。
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頓時繃緊了脊背,等那腳步再近些時,瞬間轉身,手刃狠狠朝來人劈去。
來人稍微一側身,極其恰當地接住他的手掌。
並不是胖男人,是個生麵孔。
那人接他的招時,拿著的公文包跌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金屬的響動。
白渢迅速說了聲“抱歉”,就蹲下去撿包,那人也迅速蹲下,手壓在了包上。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中蔓延著微妙的氣息。
白渢確定自己聽到了金屬響動,那聲音和一般的物件發出的很不一樣,非要界定的話,他直覺是...手銬。
他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對方,“你是警察?”
對麵是個麵容有些稚嫩的男人,目測二十二歲左右,比他要小一些。
對方抿了抿唇,看著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白渢鬆了手,站起身,對方也拿著包站起身,神色有些不耐煩。
“白渢。”他瞥了瞥外麵,確認沒有其他人,“剛剛實在抱歉。”
“楊後建。”男人隻是朝他望了望,又夾緊包,就進了廁所。
白渢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了一個計劃。
楊後建進了廁所隔間,插上門閘,閉著眼深深歎了口氣,想要狠狠地錘木板門,卻隻是懸在半空,再輕輕落下。
昨天,6月11日,是專案組收網的日子。
以商場經理為首的新型毒品犯罪團夥,從去年開始活躍在網絡平台,然而因為老局長的緣故,相關信息始終被保護著。
那是在他進警局之前的事了,那時他十分敬佩的學長兼前輩獨自來這裡尋找線索,最後死在了一場火災裡,甚至被冠上縱火的惡名。
一個月前,老局長被逮捕,這樁事才重新被提起。
局裡成立了專案組調查,他自告奮勇加入了。這是他入職後的第一個案子,也是他近一年多的執念。他們重新為前輩立碑,又順藤摸瓜排查到了毒品的主要製作人,正是這位貌似隨和的經理。
昨天三位前輩便衣隱藏在一樓各處,監視著快餐店裡即將進行的一場交易,他和另一個同事則隱匿在二層等待著。
誰知突發異變,不知從哪來的那群瘋狂咬人的人,一時間人群騷動,前輩們讓他待在這裡疏散人群,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驚慌的人們已經湧上了二層,最後防火簾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留給他的隻有兩個永無回應的對講機。
他又按了那機器上的按鈕,依然毫無回應,他隻是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前輩們,我該怎麼辦...”
四周靜謐著,隻有外麵狂風大作。
忽然一道驚雷,他渾身一震,倏地回過神,皺著眉,沉默很久。
無論如何,先捉拿那兩個真正的惡人吧。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打開隔間門,走到水池邊狠狠把水拍在臉上,低著頭喘著氣,過了許久才起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終於從夢魘中脫離一般,扯了扯嘴角。
齊大叔接了杯熱水,遞給了蹲坐在店外附近、仍抱著孩子的女人。
女人僵硬地轉過頭看他,“謝...謝”,聲音已經乾癟的不像人發出的了。
她的眼瞳渾濁,嘴角抽了抽,接過杯子一飲而儘,水撒了許多在身上,接著又恢複了剛才的姿勢。
大叔停留片刻,歎了口氣,想說點什麼,卻覺得語言在此時顯得無比無力,於是還是起身了。
再進店時,白渢帶了一個男人回來,幾人正談論著什麼,那男人轉頭看他的時候,愣住了。
接著有些顫抖地起身,直直看著他。
“你是......那場火災的受害人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