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川注意到這個小動作,笑了起來,手握得更緊了些。
過了片刻,白渢靠著機艙壁逐漸睡著了,還是保持著剛剛的動作,梁景川心裡毛毛的,總是忍不住偷偷去瞟他的睡顏。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白渢高挺的鼻梁異常惹眼,劉海遮擋住眉毛,顯出隱隱約約的睫毛。
他清了清嗓子,壓製住心裡某些在這個場合不該有的想法,正襟危坐起來,隻是身子依舊和白渢靠得很緊。
四五個小時的路程,他們特意避開了所謂反叛軍區域,終於是安全到達。
直升機落地後,人們一個個在士兵的攙扶下離開,最後剩下的兩人,自不必說是誰。
士兵看了梁景川一眼,“隊長?”
梁景川朝他揮了揮手,看他走開後,才摸了摸白渢的臉,正準備開口叫他,白渢自己皺了皺眉,醒了過來,放開了一直牽著的那隻手,揉了揉眼睛。
梁景川笑了笑,站起身,跳下直升機,然後轉身看著他,伸出一隻手。
白渢也淡淡地笑笑,牽住他的手,猶豫片刻,順勢跳進他的懷裡。
他把下巴放在梁景川的肩窩裡,蹭了蹭,閉上眼勾起嘴角。
兩人借著直升機的遮擋肆意地擁抱著。
很久都沒有動靜。
梁景川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緊貼著的胸膛那端,是他的愛人一下下加速的心跳聲。
他莫名地眼眶有些濕潤,“以後,我們都不要再分開了...”
白渢湊近他的脖頸,把耳朵貼了上去,靜靜地,“你還會有任務啊。”
梁景川咽了咽口水,“...我會確保你安全之後再離開。”
白渢鬆開些,看著他的臉,“還有你自己...一定要活下來。”
“嗯。”
來到雲州後,張汐彤以為自己會需要很久才能適應,沒想到隻是幾天時間就習慣了新的生活方式。
她吃完飯後,端著盤子到了回收處,然後再折返找高姨打包一份帶走。
高姨對她笑笑,熟練地接過她手裡的飯盒,往裡麵打了一大勺飯,菜也添了很多。
張汐彤笑著說了謝謝,然後轉身離開。
她穿過一條馬路,走進小區大門,迎麵碰上鄭琦,打過招呼後接著往裡走。
走到十號樓,她才停了下來,咽了咽口水走進樓道,在一樓最裡的那間門前,深呼了幾口氣叩響了門。
很久沒有人回應。
樓道靜得有些嚇人,張汐彤莫名覺得有股風穿過自己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寒戰。
片刻後,門終於打開,露出一張滄桑的臉。
如果撇去滿臉的胡子和耷拉的眼睛,以及暗沉的臉色,這張臉是很顯小的。
楊後建看了她一眼,然後挪開了視線,拿過飯盒,說了聲“謝謝...”
他聲音很乾澀,轉過身時脊背都有些佝僂。
和張汐彤初見他時幾乎是天壤之彆了。
“飯盒我洗了之後再給你吧。”楊後建朝客廳走去,張汐彤識相地跟進去,在門邊找到小凳子坐下來。
這個房間隻有楊後建一個人住,窗簾緊閉著,一切都隱匿在灰暗之中。
張汐彤猶豫了好久,終於是站起身來,去窗邊拉開了窗簾。
陽光一下子湧進來,她眯了眯眼。
一旁的楊後建隻是頓了頓,又接著吃飯了。
張汐彤看得難受,原本那樣鮮活的一個人,在幾乎是逃亡那麼久的時間之後失去了支撐自己的那根杆。
可能是終於卸下了沉重的心理負擔,整個人像一灘泥一樣倒了下來。
從他回到十三區的第一天,他就跟失了神一樣自己躲在房間裡,不敢與人交流,始終把自己封閉著。
穆寧姐算是他的前輩,好幾次試圖強行把他拉出去,但都並沒有成效。
於是隻好自己每天給他送飯,試圖在那一點點的時間裡開導他。
而到了雲州後,穆寧因為彆的事暫時沒有時間,於是這個任務交到了她的手上。
不過這麼多天他們除了那幾句話外從沒有過多餘的交流。
沉默是這個房間的主色調。
張汐彤心裡難受,看著楊後建筷子一動一動,幅度都不是很大,像是怕弄出聲響一樣。
張汐彤皺起眉,抿了抿唇。
她心裡準備了太多安慰的話,但是又一個個被她自己否決。
她並不了解眼前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如果站在旁觀視角毫無依據地勸解,恐怕隻能起到反作用。
她正出神時,楊後建咳嗽起來,接著咳得越來越厲害,差點把飯盒打翻。張汐彤連忙結果飯盒放好,拍起他的背。
又咳了一陣,他才停下來,一下子癱坐在牆邊。
眼淚瞬間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