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鐘表轉針聲音很輕,滴答著一格一格前進著。
整個房間裡靜得嚇人,梁景川甚至一度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低著頭,緊緊盯著地麵,呼吸終於漸漸緩和下來。
過了不知多久,他抬起頭,看著一直在身邊站著的梁文,艱難地開了口,“...下一步,怎麼做?”
梁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不自覺地點點他的肩,“你知道的。”
“...嗯。”
接下來的十來分鐘,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順著路線回到的宿舍。
直到麵前出現齊啟的房門,他甚至差點就要開口和對方打招呼,這時他才恍然回過神來,嘴角緊緊抿著,敲響了門。
“進來吧。”
梁景川心一沉,打開了門。
屋內齊啟早早搬了凳子坐在房屋中間,暗淡的燈光照出他的一半身子,剩下的隱入了黑暗中。
梁景川扶著門把手,看著他的眼睛,久久未動。
齊啟勾起嘴角,眼底卻是苦澀。
“老夥計,”齊啟說完這句,自己倒是說不下去了,梁景川看著他的熾熱的眼神,讓他有些無地自容,他緩緩低下了頭。
梁景川握了握拳,幾步上前提起他的衣領,逼著對方直視自己的眼睛。
他奮力地壓抑著不斷湧上來的憤怒,語氣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你說,你是不是被人逼迫的,是不是有人...”
“現在問這些已經沒有用了。”齊啟平靜下來,靜靜看著對方。
這時他們才同時注意到梁景川抓著齊啟的手止不住地開始發抖。
齊啟淡淡地笑了笑,握住梁景川的手腕。
兩人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梁景川聳著的肩一點點鬆下來,憋著的那股勁似乎也鬆了,想扶著什麼東西卻沒扶住,跌坐在了地上。
一高一低,兩人對望著。
光影給兩人間畫出了模糊的界限,梁景川這才驚覺,曾經一同戰鬥過的老友,早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變了心。
“...你說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梁景川移開視線,呼出口氣,“就當是,為了我。”
齊啟也低下頭,笑得更加悲涼,囈語一般說著,“沒用的,沒用的,我已經沒有用處了。”
“你是不是被逼迫了?”
梁景川的語氣在此刻顯得無比弱勢,像是在乞求回答一般。
過了良久,對方才回話,“...是。”
齊啟站起身來,很艱難地走到床邊,彎下腰在櫃子裡翻找著什麼。
梁景川目光緊緊跟著他,看著他握著拳又走回來。
齊啟走路的姿勢已經明顯變得扭曲起來,他頓時警覺,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皺起眉。
齊啟又笑了笑,臉上神經有明顯的抽搐,他隔著一臂的距離,目光看了看角落裡的某處。
然後齊啟很快地上前一步,抱住了梁景川,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後者怔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齊啟的笑始終掛在臉上,看著他,他甚至無從分辨那是什麼情緒,隻覺得腦子裡轟轟作響。
“走吧,彆了。”
齊啟不由分說地把梁景川推出了房間,狠狠關上了門。
樓道裡的頂燈分的很開,隻有一段一段的光明處,梁景川站在暗處,喘著氣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直到遠處傳來跑步聲,他才抬起頭,看著走過來的一隊人,甚至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後來,他們闖進齊啟的房間,把他用擔架抬了出來,梁景川看著他的身體不斷遠去,靠著牆一點點癱了下來。
他臉上沒什麼情緒,目光遊離著。
整個樓道寂靜無聲。
下一刻,他把頭埋進膝蓋裡,爆發出第一聲哽咽。
“哎,你聽說了嗎,好像有個軍人死了。”
“啊,真的?”
“千真萬確,我看到那邊好多人拿著個擔架,那人身上穿著軍裝,白布都蓋上了。”
白渢無意間聽到這話,頓了頓,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飯,身子卻不自覺地往那邊挪了挪。
越聽他眉皺得越緊,他們說什麼據說是個官挺大的軍人。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說話的兩人都愣了愣,看著他,白渢也有些不知所措,又坐下幾口吃完了剩下的東西,然後就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一路要穿過好幾個路口,他跑得忘乎所以。
半途中,天上紛紛揚揚下起大片雪花來,路上變得濕滑,他跑過一個轉彎,險些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