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川搖了搖頭,繼續說下去,“我好像看到了世界的終點,白乎乎的一片,然後就開始一點點回馬燈一樣看到過去的那些經曆,”他瞅了瞅白渢,後者也正看著他。
在確定他沒什麼大礙後,白渢的肩也放鬆下來,又趴到他的腿上,示意他繼續。
“...我看到咱倆第一次在我家見麵那個場景,你當時還對我笑了一下?”
白渢想了想,隻記得那時看著滿臉凶神惡煞的這個人,似乎從他眼中看到和自己相似的一點東西,才對他露出一個笑來著。
他點點頭,梁景川也笑了起來,“那也難怪我現在會喜歡上你咯,”他頓了頓,“那時候我還在用儘一切方法吸引著我爸注意呢,以為叛逆地跟著混混一起,打架,拉幫結派,他總有一天會來管管我,那時候真是壞啊,臉上也是凶神惡煞的。”
“是挺...不過看起來總還是有點純真的。”
梁景川噗嗤一聲笑出來,白渢看著他也笑了笑,又低下頭歎了口氣,“現在倒是很正氣,隻是...也站在更危險的位置了。”
他低下視線,說完後就閉上了嘴。
他知道梁景川對於自己身份深切的認同感,但...每次在梁景川離開執行任務時,他明裡暗裡都會提心吊膽著。
...或許是他太過自私,但他真的想尋求一個折中的辦法,不想再讓這個人的生命始終懸在一條看不分明的線上。
梁景川拍了拍他的手,頓了許久才開口,“我...哎,”他皺了皺眉,過了一會才接著道,“這是我選擇的路,軍人身份給我的更多是一種信念吧,也許失去這點信念,我也不會活到今天,或許早就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死去了,”他抬眼看向白渢,“也不會和你走到現在啊。”
“我知道。”白渢沒去看他,“我...我很擔心你,每次任務,命都被放在很多東西後麵了,我就是...”
“害怕對嗎?”
白渢頓了頓,才點點頭,呼出口氣,“生命太過脆弱了,特彆是在現下的世界,也許一個瞬間你所珍重的人就永遠消失了。”
梁景川握緊了他的手,他也知道白渢在想什麼,儘管嘴上說得並沒那麼在意,但他知道話語後隱藏的那些深沉的擔憂。
但他也無法作出保證。
梁景川歎了口氣,“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過去的那些點滴都是我們啊,我隻知道抓著現在,如果明天就會離開,那至少在這一刻我們相愛著,這就足夠了。”
白渢看著他的眼睛許久,才點點頭,“過去現在都是我們,未來也必須是我們。”
他捏緊了梁景川的手,“你每次任務,要是到了危險的時刻都提起兩百分精神,你要知道你不是一個人,雖然我很認同你的觀點,但這些你也必須要知道。”
印象中白渢從沒這麼和他說過話,梁景川鄭重地看著他點頭。
然後他勾起小拇指,白渢看了看笑了起來,也伸出小指勾上他的。
“記好了。”
“記好了!”
正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白渢以為是醫生,連忙勾著梁景川的手放到被子下麵。
但看到梁景川臉上瞬間變得陰沉的神情,他才轉過頭去,看清是誰後,整個身子都震了震。
梁景川拍了拍他的手,他也很快調整過來,朝來人點了點頭,“梁叔叔。”
床上的梁景川則一直沒吭聲,梁圳朝白渢點點頭後,提著果籃放到旁邊的櫃子上,然後開了口,聲音在空寂的房間裡卻意外地刺耳。
“恭喜啊,大難不死。”
梁景川直視牆麵不去看他,“不用你來假惺惺地恭喜吧。”
梁圳一笑,餘光瞥見被子下鼓囊著什麼,白渢的手也伸在其中。
他不動聲色地拉過椅子坐下,正好對著兩人正麵,“這次爆炸受傷,純屬是意外,還好你命比較硬,要是忘了我說過什麼的話,可以再回憶一下。”
他臉上一直掛著笑,兩手交叉著,視線轉向白渢,“小白呢,你父親還是在生物學很有建樹的,隻可惜啊英年早逝,希望你能繼承他的衣缽了。”
他深深地看了白渢一眼,後者則麵容平靜地回視著。
梁圳站起身來,轉過身去打開了窗,“也到春天了,我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他說完就踱步到了門口,手碰到把手上時又轉回頭來,“我想,以後我們見麵的機會還多著呢。”
他留下一個笑容,轉身離開了。
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白渢的肩緊繃了很久,到梁景川又拍了拍他的手,他才緩緩吐出口氣。
然後他皺著眉看向梁景川,後者臉色也很糟糕,低著頭在想些什麼。
“我覺得,他可能已經知道我們了解到的一些東西了,但,”白渢莫名呼吸有些粗重,“他並不害怕,反而...還要來警告我們。”
他們對視一眼,都想到了相同的東西。
鄭家俊那時死亡的蹊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