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天花板,張著嘴勾起嘴角來,這一次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正傻樂著,他回過頭掃了眼屋裡,卻不曾想這一眼卻直接斷送了他的放鬆。
房間拐角處,蹲著個女人。
看衣著,似乎就是剛剛那個被感染的人。
此時她正捂著小腿上的傷口,渾身顫抖著默默望著他這邊。
楊後建單腿跪地,立馬警戒起來,端上槍就朝著那人指了過去。
但子彈上了膛,他卻遲遲不敢開槍。
之前的記憶迅速從心底浮現上來。
那個商場,那個被感染的男人,自己推下樓後男人看著自己的眼神。
一切都曆曆在目。
畢竟在被徹底感染之前,他們都還是自己的同類。
楊後建臉上肌肉繃得很緊,嘴角下壓著,手指就在扳機上,卻如何都不敢按下。
“你要...殺了我嗎?”
女人顫抖的聲音如同一道炸雷在他腦內響起,他的手指抖了抖,險些就要按下扳機,然後瞬間抽回手縮了縮。
女人看著他的眼神,內裡全是驚懼。
“我什麼都沒做錯吧,”女人聲音陡然增高,尖銳萬分,她扶著牆站了起來,瞪著眼看著楊後建,“我隻是想活下去...”
她扶著牆走了幾步,楊後建看清了她小腿上拳頭大的傷口。
“憑什麼,我就要這樣死掉,”女人張著嘴質問他,“憑什麼...你說啊!”
嘶吼聲讓楊後建喘不過氣來,他又把手放在了扳機側麵,梗著脖子往後縮了縮,抬起眼看著女人,緩緩呼出口氣。
女人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像是防線終於被擊潰了,又再次蹲了下來。
她的哭聲伴著身後逐漸響起的槍聲,一聲一聲,愈發淒厲。
楊後建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終於下定決心,“我...我等你被徹底感染,再開槍。”
他的聲音也莫名抖著,僅僅是說完這些就已經費儘了全部力氣。
他盯著女人的方向,女人隻是埋著頭並無反應。
他的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一時之間,身後的槍聲陡然靠近了,他卻隻是緊盯著眼前這一片。
如果...如果自己現在結束她的生命,自己究竟算不算殺人犯呢?
在那次商場裡推下男人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在他腦內盤旋著。
他至今也沒有得出答案。
但看著女人的方向,他微微低了低頭。
心裡悲哀儘數湧了上來,一絲絲酸了鼻頭。
女人的身子狠狠顫了顫,再抬起頭時神色已經完全變了,瞳孔一點點發白。
楊後建咽了口氣,知道快要結束了,但還是想再等一等。
...或許,徹底感染後,她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呢。
但這時卻突發變故,身側的玻璃門被猛地撞碎,碎片襲過來時,他本能地側過身子躲過。
一個翻身再次持起槍。
但這時的位置已經離女人很近了。
他盯著玻璃之中那個身影緩緩站起身子,餘光回看時女人已經開始控製不住麵部肌肉,作出了一個極其恐怖的表情。
楊後建掃視四周,迅速判斷好形勢後就預備先朝著闖進來這隻喪屍開槍。
但沒等他動作,喪屍已經猛然撲了過來,他往後倒了一瞬,立馬兩手端著槍托堵住喪屍的嘴。
眼前即是喪屍的血盆大口,他的力氣卻怎麼也抵不過。
他皺著眉,正要放手一搏把他頂開時,小腿上一陣劇痛傳來。
楊後建當即心涼了一半。
視線側過去時,他看到女人已經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小腿。
小腿肌肉整個失去了知覺。
他死死咬著牙頂著身前的喪屍,額頭青筋暴起,呼吸愈發急促。
接著喪屍的手朝他伸了過去。
尖銳的指甲劃過他手臂的皮膚。
然後狠狠嵌了進去。
皮肉裂開,他沒忍住吼了一聲,力氣卻是瞬間鬆了下來。
身上的喪屍當即乘勝追擊,一口就咬上了他的鎖骨。
楊後建望著天花板,那裡雪白得紮眼。
他鼻子吸了吸,身上各處的疼痛,他都快要分不清到底來自哪裡。
血腥氣一直縈繞在鼻尖。
他緩緩呻|吟一聲,胸口劇烈起伏著,緩了好久鎖骨附近一大片也已然失去知覺了。
他使儘最後一點力氣,掙紮著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撕咬聲仍舊繼續著。
他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左眼突然被什麼液體滴了進去,他閉了閉眼,然後再猛然睜開,眼睛的刺痛倒也不算什麼了,緩緩說了句,“對..不起了。”
按下扳機的指頭,此刻卻如此決絕。
伴著一聲刺耳的爆裂聲,他頭一歪,眼睛保持著瞪著的樣子,像是未熄滅的火炬一般。
槍也脫手了,被喪屍擠開,落在了地上,響聲有些許清脆。
而後一切聲響都逐漸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