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士兵拉著往外疏散時,張汐彤的整個大腦似乎都有些發懵。
她似乎還有些耳鳴。
耳邊一直盤旋著槍聲和尖叫,儘管她使勁搖了搖頭,那些聲響仍舊從未停下。
士兵拉著她的胳膊,她踉蹌了一步,耳鳴突然被尖銳的爆鳴聲取代。
她一下子掙開了士兵的手,渾身顫抖著蹲了下來,兩隻手發瘋一樣捂住耳朵。
爆鳴聲仍在繼續著,張汐彤緊緊皺著眉,額頭滲出些汗珠。
她的視線莫名開始晃動起來,眩暈感隨之猛地衝進大腦裡。
旁邊的士兵還想蹲下來問她怎麼樣,但她被這股眩暈感驅使著,緩緩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走到一家店鋪旁邊,扶著牆乾嘔了幾聲。
但下一秒,她看清了玻璃後那句屍體的臉,身子猛地一震。
那對她幾乎是天打雷劈般的震撼。
她死死瞪著眼,看著那個方向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被自己絆倒狠狠跌在了地上。
手心被什麼東西劃破了一道,有什麼黏膩的觸感傳來,但她的脖子抖了抖,依舊盯著那個方向。
玻璃之後,楊後建瞪著眼,身邊是兩隻喪屍的屍體,但他的眼睛,從前仿佛一直冒著光的眼睛,此時也灰暗了。
死物...
這個詞浮現在腦海裡。
她怎麼也沒辦法把之前還鮮活的那個人和眼前的...結合起來。
張汐彤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大腦拚命地想把頭轉過去,但身體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最後她頭往左一轉,胃裡的東西一瞬間全部被吐了出來。
伴著劇烈的嘔吐聲,她胃部猛烈地痙攣著,頭也開始劇痛起來。
她的眼睛緊緊皺著,一次次嘔吐中擠出了成片生理性眼淚。
悲傷一絲絲蔓延開來。
她在嘔吐的間隔大口大口喘著氣,卻總像是要窒息了一樣,空氣裡的血腥氣也讓她的頭刺痛著。
剛想再吸口氣,下一次嘔吐已經接了上來。
最後是如何被士兵拉起來,如何被帶出去,如何被穆寧姐抱過去洗完澡送到床上的,她一概不記得了。
隻是在最後離開時,她望到的那個叫楊後建的警察的眼神,還深深刻在腦海裡。
在淺淡的睡眠裡,那個畫麵烙印一樣揮之不去。
空蕩蕩的房間裡,白渢一個人蜷在床上,窗外的槍聲似乎是早就停下了的,但他卻好像又斷斷續續地聽到幾聲槍響。
因為這次襲擊,實驗室的進程也立馬停止了,他們這些研究員也早早被護送回了各自的居所。
他就這樣發著呆,度過了這一整段時間。
但卻如何也回不到過去的那種心境了。
或許...梁景川的離開,也才像投入湖中的一塊石子,向外逐漸蔓延著波紋,對一切開始產生影響吧。
他抱緊了膝蓋,緩緩歎出口氣。
總有種不安定的感覺。
白渢閉上眼,默默地聽著窗外的動靜,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隔壁的楊後建似乎也沒什麼動靜。
不知道這次直升機墜落源頭又在哪裡...
會不會和上次在小鎮上的直升機墜落一樣...
他猛地睜開眼,這時才想到那次伴隨著直升機墜落的,還有喪屍從火中衝出來。
剛剛思路被堵住,現在想清楚這個,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剛剛的那些槍聲,其實是對著從天而降的喪屍的...
如果再追本溯源,那這些事件的主導者...
他隻能把這些都和容來集團聯係上了。
白渢皺著眉,腿伸著坐到床邊,再次確定外麵再沒有槍聲了,他才穿好鞋,開門走了出去。
但直到關上門,外麵的空氣撲麵而來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要去的地方。
或許有一瞬間,他的念頭還是試圖去找找梁景川吧。
他低下頭抿了抿嘴,繼續往外走了出去。
一路都是低著頭的,儘管並沒有什麼清晰的目的地,但他卻走得很堅定。
他自己都不怎麼理解自己這樣的行動軌跡。
隻是直到在一棟偏遠的樓房旁邊停下時,他看到那個狹窄的過道,以及過道儘頭的那棵樹時,他才清醒過來。
站在原地片刻後,白渢吸了口氣,這才下定決心一步一步走過去。
每走一步,從前和那個人一起在這裡經曆過的回憶都好像在眼前複現一般。
而他隻是靜靜看著,直到走到樹旁邊。
他又看到了那天雪落時,梁景川把齊啟的帽子埋進土裡的樣子。
他仍然記得那天他的動作和臉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