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啊。”梁景川頭低著伸到水龍頭下,清涼的水很快就打濕了大片頭發,片刻後他擺擺頭,直起身子來。
齊啟瞥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隻是接了點水撲在臉上。
“舒服啊。”梁景川手撐在台子上,狠狠呼出一大口氣。
他說完看著台子裡的水,靜了一會兒,轉頭去看齊啟。
“我兩現在算是,自由人了吧。”
齊啟朝他一笑,“如果說的是被認為離開這個世界了,那應該算是了。”
梁景川低下頭扯了扯嘴角,抬起手在他胳膊上落下一拳,抬起眼皮瞅了瞅他,“唉...就剩咱倆了。”
齊啟笑著看他,沉默片刻才開口,“回宿舍吧?”
“走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的景色隱匿在藏藍色的背景中,看不真切,隻有那一抹實驗樓的白色,在鬱鬱蔥蔥的樹木中格外紮眼。
梁景川看了那裡一眼,收回了視線。
兩人沉默地走過跑道,從不知什麼方向吹來的風帶著海的味道。
“你去過海邊嗎?”梁景川問。
齊啟搖了搖頭,“海...這裡的海也在很遠之外了,我們這還是靠近中心的位置。”
“未經許可也不得出去吧?”
“是啊。”齊啟聳聳肩,很是無奈地看著梁景川。
兩人又走了一陣,梁景川再次開了口。
“我以前想過,可能等到這種程度的大災難後,人人平等就能實現了,不過現在看來,哪有那麼簡單啊,到現在,仍然是那些得到權利資源的,比一般人擁有更多生存的機會。”
“你還會想這種問題?”齊啟有些意外,梁景川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哦,白渢教你的。”齊啟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著說,“現實就是如此,很多東西看似公平,實則背後隱藏的條件,早早被標好了價錢。”
梁景川微微抬著頭望著遠處,有盞燈在他們要經過的路上亮著。
“...嗯。”
“我好像聽說安全區最近也要開始篩選了。”
“什麼,篩選?”梁景川愣了愣,看著齊啟瞪了瞪眼,反應過來後停下步子,對著地麵踢了一腳,“...草!”
齊啟搖搖頭,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隻是囁嚅著,沒說出話來。
梁景川也沉默了,空蕩的空間裡,一時間隻剩下兩人都腳步聲。
路過很多棟建築,大部分都暗著,偶爾有幾盞燈亮起來,望過去也看不見裡麵的人影。
梁景川抬起頭,突然就陷入害怕的情緒中去。
就好像這個世界在他剝離後,才逐漸顯現出黑暗麵的醃臢來,其中雜亂破敗,令他萬分恐懼。
他微微瞪著眼,神思有些飄遠了,腦海中又浮現出白渢的身影來。
“...他們研究人員...應該至少不會,有危險吧?”梁景川的聲音有些顫抖,齊啟看著他的後腦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放心吧。”
“...嗯。”
“你說,現在我該怎麼辦,啊?你在做事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這些人,啊?好歹我們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吧?怎麼到這種篩選的時候,就直接把我當垃圾扔掉了?你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男人歇斯底裡地吼著,聲音穿過不遠的距離,直直砸在辦公桌後梁圳身上,而後者隻是低著頭,靜靜擺弄著茶杯。
男人又輸出了一大通廢話,簡而言之,就是控訴梁圳在與背後勢力實施決策時完全忘了他這個最開始給予支持的人,不過夾雜了許多情緒詞,聽著讓人頭疼。
等到他終於說累了坐在沙發上,梁圳才向他投去片刻視線,開了口。
“張市長,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當初容來和江舟政府簽訂後續條例的時候,你還隻是個副市長吧?”
梁圳的尾調上揚著,帶著點戲謔的意味。
張市長的臉色不太好看,瞪著桌子看了一會才開口,“...怎麼說,我都是給你和上麵那些人牽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