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川還是呆呆低著頭,看著門縫被後麵的人遮擋出的一小片陰影。
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呆站著,裡麵的人倒也是不說話,就這一門之隔,兩人卻無言對著。
“白渢...白渢...”梁景川伸出手,很輕地敲敲門。
“嗯。”
梁景川慢慢蹲下,就那樣輕輕地一下一下敲著門。門板後的那個人就在他一步以內,卻好像隔著生死的距離。
“白渢...”
“...嗯,”白渢聲音透過木板傳過來有些悶悶的,“彆叫我名字了,有什麼想說的趁早說吧...再等會就聽不到了。”白渢那邊很輕地笑了一聲,梁景川卻立馬低下頭,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他很快地吸了口氣,“你...白渢。”
“嗯。”
“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
梁景川有一瞬間腦中冒出一個想法,眼前這道薄薄的木板,隻要三兩下就能夠打開,他隻想現在去抱住白渢,即便看著他喪屍化一同感染也沒有關係。
“你...把門打開,我和你一起...”
“不行。”白渢打斷他的話音,“你,還有任務在身上,喪屍...還沒有完全結束,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你。”
“我...”梁景川跪了下來,癱軟著用頭抵上了門板,他很輕地啜泣著,“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明明梁圳已經死了,明明我們已經把他解決了,明明應該一切都好起來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梁景川抬起頭來,他的手按在門把手上,“白渢,你先把門打開,我們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也許你沒有被感染呢?”
他敲著門,一聲聲喊著白渢的名字。
“你把門打開,我和你在一起...”
他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門上,站起身,“你不開門,我就自己闖進來了。”
他說罷就要抬起腳去踢門。
“不要,”白渢的聲音已經明顯啞了許多,梁景川的動作一時間頓住,默默聽著裡麵的動靜。
“你愛我的話,就不要看到我最後這樣子,陪我好好說說話吧。”
梁景川的手垂落下來,又繼續蹲下,把一隻耳朵湊到門板上,眼睛裡完全失了光采。
他認命似的低著頭,手裡將那通訊器使勁捏了很久,這才打開錄音功能,拿得離門近了些。
“其實我總是在想,感情這件事...是不是需要長時間在一起,”白渢聲音很輕,“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算不算深刻,但我隻是很,留戀,但到今天好像卻是坦然接受了。”
梁景川默默聽著,白渢接著說,“到今天,我們算是...不負使命了,我父親,還有那麼多因為...病毒,死去的人,已經算是得到一個解釋了,隻是我還需要付出更多代價來,但我總歸是,沒有害死你。”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梁景川的聲音喑啞。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白渢...”梁景川忽然就很進去抱抱白渢,再看看他的臉,再感受次他的體溫,心跳,但那一切都要在不久的將來永遠消失了。
“白渢,我,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沒有怪過你...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活到今天,也許,早就是不知道哪裡的一個喪屍了...但我們,還算幸運,能夠這樣好好道彆。”
“白渢...”
“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
“我保證。”
“但,也像我之前說的,彆太,沉湎了,現在也不過是未來的,一段過去,情感,記憶,都還有意義。”
“...嗯。”梁景川壓住哽咽的聲音,閉上了眼睛,不自覺地鼻頭酸起來。
“你要,記得我,也彆太難過,我想這也許都是注定的吧,但我們愛過,經曆過,也沒有遺憾了。”
白渢的視線裡,房間內的情景逐漸翻滾起來,他似乎再也看不清幾步之外的牆麵,隻覺得白色牆麵整個在不規律地運作著,上麵卻又加了不知道什麼顏色,五彩繽紛的。
頭也劇烈地疼痛起來,胸口發悶,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咳在了手上,他抬起手,在一陣暈眩中看清了那一抹紅色。
“梁景川...”
他這一刻才理解為什麼梁景川剛剛叫他的名字那麼多遍,也許是...這個名字,此後,都不會再對著真正屬於他的那個人說了。
白渢仰著頭靠著門板,眼眶酸澀又腫脹,他張著嘴,肺部像是被人用力攥著一般,隻覺得呼不出氣來。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卻還是覺得呼吸不了。
嘴裡最後一個音節也似乎發不出來了。
他想再說些什麼,但隻能大口大口呼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的呼吸聲一時間占據了空間內所有聲音。
“白渢,白渢!”
梁景川重重地敲起門來,“白渢!”他站起身來,又再次按在了門把手上,但他卻再沒有勇氣去做些什麼了。
“白渢...”
“白渢...”
他一聲一聲敲在門上,裡麵的人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勁,一邊重重地呼著氣,一邊間隔很久又極輕地敲著門回應他。
梁景川再也撐不住,癱坐下來,他麵部顫動著,卻隻是抬起一隻手默默敲著門。
白渢不會想讓他看見自己變成喪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