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麵對那樣的他。
他隻是難過,此生中從未有過如此沉重的難過。
他們明明一起,在鬼門關來回走了不知多少次,現在已經足夠強大到將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殺死,但...他最終還是沒能保護好他最珍重的人。
他的手指叩擊在門上,像是在一遍遍追問自己為什麼。
而另一邊的人叩擊的間隔時間越發長了,他聲音也越來越輕,他甚至再聽不到他發出聲音樣子,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我愛你,白渢。”
他壓住顫抖說出這句話,而在這次,他敲下門後,那邊再沒有了回音。
梁景川還是高高舉著手,但那邊已經沒了動靜,他卻像是不知道一樣繼續敲了一聲。
再然後又敲了一聲。
接著又是一聲。
他終於停了下來,顫抖著將頭靠在了牆上,身子一點點縮下去,死死瞪著天花板。
眼裡眼淚在往下淌,卻是哭不出聲音來了。
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邊仔細聽著另一邊的動靜。
時間此刻像是被他忘卻一般,那邊門內也沒了動靜。
他忽然就覺得整個人空了,被拋在無重力的宇宙之間一樣,一切都被黑色掩埋,而他甚至隻剩下身體,和不知道為什麼而流的眼淚。
走廊儘頭的窗戶透著光進來,等到光影一點點消失,他仍然在這個位置上。
他困在剛剛那一刻,再出不來了。
“梁景川!梁景川!收到請回話。”
“梁景川,報告你的位置。”
“梁隊,收尾工作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你在哪兒?”
“梁景川”“梁景川”“梁景川”
他的名字被叫了很多遍。
他能聽到,但不想有反應。
身體很久都沒有什麼動作,一切機能都被抹去了一般,他成為了一具沒有生命的東西。
或許和白渢現在也並沒有區彆呢。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樂了一下,卻笑不出來。
遠處窗戶似乎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等他終於想要動彈時,卻發覺自己好像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一般。
他動了動胳膊,酸痛感即刻傳來,疼得他呲起牙來。
好不容易撐坐起來,他呆愣地看著眼前絲毫沒變過的過道,眨了眨眼睛。
眼睛也酸澀得難以感知,生理性淚水隨即流了出來。
他回過頭看著那扇門,許久之後才撐著站起身,險些站不穩,接著他把頭上的軍帽脫了,放在那裡,然後長時間地靜默,低頭駐足。
等他長久地歎出口氣,想抬起腳往出走,卻忽地聽到一聲敲擊。
他當即愣在原地,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再接著又是一聲敲擊。
梁景川猛地轉過頭死死瞪著門板。
這次時間間隔得很久,才是下一次敲擊。
他狠狠撲到門上,發出很沉重的一聲響,他的鼻子也正正砸了上去,但他卻顧不得。
“白渢,白渢!你還在,你還活著,白渢!”
接著又是一下敲擊聲。
梁景川這次徹底確定了,他甚至完全無法去思考發生了什麼,隻是憑著本能,按在把手上生生用蠻力把它砸碎,然後推開門便往裡看。
在門後,白渢靠坐著,眼睛隻睜開一點點,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梁...”
他隻看到這個口型,但可以確認,白渢沒死。
白渢沒死!
他發了瘋一般去拉起白渢,抱住他去檢查他的臉,眼睛,耳朵,嘴巴。
白渢卻隻是嘴角微微揚著,很用力地發出幾個字來,“我...沒...事,我...愛你。”
接著就昏了過去。
梁景川一把抱起他,站起身時身子還是險些不穩,但他也顧不得其他,拔腿就往上跑去。
在上樓梯時,他沒看清一腳踏空,直接向前倒去,但在倒下之前,他把白渢死死抱住了,倒下後也是瞬時翻過身擋在下麵。
這一摔倒是摔的結實,他咬著牙很久都沒有緩過來。
但所幸他終於是驚動了遠處救援隊的人,於是張大嘴喊叫起來,“來這邊,快來這邊,這裡有人還活著!”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卻帶著從未擁有的興奮。
在天台之上,隨風傳的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