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未見她這般張牙舞爪,不自覺地重新笑出聲,略微彎下腰,樂不可支,像是見了什麼順心的事情,正巧李劍眼熟的那輛車朝兩人的方向駛來,車牌的汙跡已經被抹去,它在喬未身邊停下。
喬未對李劍的話不置可否, “記得來找我。”他信心十足,從口袋拿出一張雪白的名片,於車裡取下一支筆後龍飛鳳舞地在上麵寫下深深的幾個大字。
做完一切,喬未將卡片夾在指尖,輕輕地插到了她的胸口口袋裡,望著她的眼,喬未眸色變得認真幾分,他對李劍說:“我在首都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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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廠裡宿舍,夜已深,工人陸陸續續地下班。李劍坐在無人的房間裡,她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名片,最後起身扯開床上的包,把它壓在包的最底下。
眼不見,便心不煩。
李劍擦去封膠上麵的雨珠,彎下的腰神還未挺直,聒噪的腳步聲漸強,此時宿舍的門突然開了,砰的一聲,三雙眼睛齊刷刷地同李劍對上焦。
燈光下,李劍額頭細發間的擦傷通紅顯眼,嘴角與眼角俱有幾條宛若被人用力碾上去的烏青劃橫。
三名平日裡老實巴交的婦女哪料想得到新來的可憐年輕姑娘是這陣仗,頓時噤聲,聲呐如蚊吟,腦袋也隨著飄過紛呈的猜想。
李劍大方與她們一一打過招呼,然後去洗漱,等回來躺上床,燈很快熄滅。
黑暗沉浸五官,話無端多起來。
“妹子你臉上的傷沒事吧?要不要處理一下,這留疤了可不好看。”
“去過醫院了。”
“咋回事啊?”
“路上不小心摔得。”
李劍說完這句沒有下句,大家便有了揣測想象的空間。
上了三天班,流言蜚語四起。有說她是被家裡趕出來被迫賺錢的;有說她是跟男朋友私奔出來結果被甩了;更甚者說她長得一副狐媚樣,出來賣,做二奶小三。
李劍沒回應,連帶對她和顏悅色的經理見她麵色都變得嚴峻。
“姑娘啊,我們雖然不管你有什麼私事,但如果你有難處,你隻要說出來,大家一定會儘力幫你,能拉一把是一把。”
“謝謝經理,我過得挺好的。”李劍數了數手上的工資,然後塞進口袋,全程麵色平平,不見反應。
經理拿她沒轍。
又過了兩三天,風言風語平息不過半天,突然變本加厲。
不知道誰家親戚在監獄裡做事,說漏了嘴,李劍被知道是從監獄出來的,廠子連村,那一片都知道她打哪來,不敢要她。
李劍把經理從抽屜裡捎出來的兩張紅色往手心捋順攤平,抬眸,“經理,多了二十。”
“哎,”經理呷了口桌上的濃茶,把茶杯擱置在手邊,一時間茶葉的清苦味道溢滿整間房,他歎了口氣,在氤氳的白霧中無可奈何地開口,“李劍姑娘,不是我們狠心,實在是不敢要你,今天拿完錢明天就走吧,再出去找份正經工作。”
“我知道了,”李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二十的紙幣上前扣在桌麵,末了臨走道,“謝謝經理。”
回到宿舍收拾好行囊,李劍當天晚上就在汽車站買了一張去往藤原縣的客運汽車車票。
李劍想,她不是孤女,不是舉目無依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