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昏沉空曠,李劍款款走來,黑暗中仿佛蟄伏有一頭危險的獸,虎視眈眈。
若有似無的呼吸聲在隱隱回響,有一截白皙分明若削蔥根的手指搭住一圈燃燒的寥寥星火,忽明忽暗下綻出尼古丁和焦油濃烈鹹熏的味道,她眯著眼凝視沙發上的暗影,不緊不慢地靠近。走到黑暗的邊緣處,李劍彎腰,上半身隨著曲線的晃動浸潤於漆黑的影子下,她麵無表情,眸子緊緊地攥住那雙擦出笑意的雙眼。
曖昧地昂首越過親密距離,濕潤溫暖的氣息噴灑在夾煙的指節上。
那人的半張臉隱在陰影裡,五官雕刻如畫。
李劍用嘴唇叼過煙,好似蜻蜓點水。她眼裡冰冷,沒有絲毫溫情,直起身子一隻胳膊橫在胸前,另一隻手按住那一圈濕濡的咬痕,遞到嘴邊深深嘬上一口,將煙氣一半壓在肺裡,一半從鼻尖繚繞而出。
李劍姿態嫻熟,喬未的手指橫在唇邊半掩麵,眉目鋪滿危險的氣息,眼底赤/裸沉澱的晦澀愈發欲蓋彌彰,半是挑逗半是揶揄,“誰能猜到學校裡認真聽話的李劍這麼叛逆,李劍,這會不聽你教授的話了?”
“我從沒有自詡過我是好人。”李劍聲線很低,嘶啞沾著濕氣。
“但你最會裝乖。”喬未喉結滾動,偏李劍仍舊一副桀驁到不可一世的樣子。
“誰會覺得坐過牢的人乖呢?”李劍慢慢斂下眼皮,睫毛忽閃下,掩蓋住眼底傾瀉出來的野心。
半晌,待房間充斥濃重的煙味,李劍的指腹落上層煙灰,“喬未,你還睡我嗎?”
說罷,她不躲不閃,迎麵對上喬未那雙微翹的桃花眼,還有他逼近的氣息。
柔軟的指腹滿是灼熱溫度,落在唇邊摩挲,鋪開的水珠泛涼。
想象的畫麵未曾發生,喬未懶散的聲音慢悠悠地散開李劍耳邊:“誠然你自己說的,你不乖——外麵在下雨,也不撐把傘。”
喬未撫摸上濕漉而黏在一起的碎發,將它們輕柔地撥開,窗外突然地炸開一道鋥亮如彎刀裂口的閃電,隨即轟隆的雷聲如影隨形,帶著不可抵擋的壓迫感席卷而來,李劍手指輕顫,上麵的煙灰撣到兩人觸碰在一起的肌膚上,剛才僵硬的肌肉還沒完全放鬆,懸掛的心臟稍收斂起警惕,一道溫熱就印了上來,她猝不及防,身形晃了晃往後倒在了沙發上,頃刻丟盔卸甲。
喬未的臉在閃電的間歇亮光裡映照在李劍的眼裡,她攥緊沙發墊,雙手撐住,窗外嘩啦啦的雨聲驟然降落,在窗外如密密麻麻的銀線垂直墜落。俯身的喬未擦過她的耳畔,吐納滾燙,李劍的心突然撲通撲通地狂跳,好像要跳出來一覽無餘地暴露在喬未麵前。
可他突然笑了聲,隨後樂不可支地倒在她身邊,略帶輕佻地喑啞道:“這是我等了這麼久的利息。”
像逗貓,連逗貓棒都不需要,輕輕的一個動作就讓李劍方寸大亂。
李劍的緊張在這瞬間蕩然無存,被胸腔裡滾滾的火燒到臉上一陣發燙。仿佛是個傻子,李劍在心裡唾棄,種種心緒被揉捏成巨大沉默的尷尬,她立馬站起來把嘴巴閉成一條緊繃的線,轉身想走,喬未的手卻忽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先彆急,所謂飽暖思淫/欲,我還沒有吃晚飯。”
“我沒急,”腳步一頓,李劍硬邦邦回他,“我不會做飯。”
“我不挑食。”喬未四兩撥千斤。
甩開他的手,李劍牙關咬住唇內側的軟肉,逼出一句:“喬未,騙我很有意思嗎!你到底要讓我等你幾次?”
原本坐著的喬未手指在身側停滯片刻,嘴角牽起散漫的笑意,可笑意不達眼底,他從沙發上起身勾她肩膀往廚房走,順著李劍的脾氣輕輕哄說,“我也沒說過會拒絕你。畢竟我向來對你求之不得。”
“你沒必要對我開這種玩笑,誰不知道你喬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求我乾什麼!”李劍原本寡淡的語氣變得幾分輕蔑,但她側過頭挺直脖頸,眼尾上揚,眼神又是憤憤的,像火藥桶一觸即燃,孤傲的神情裡藏著一把火,勁勁的。
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最容易讓人點燃征服她的欲/望。
喬未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放開了,在牆邊把廚房的燈打開,側身示意李劍自己進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
喬未的話說到一半,李劍又瞪過來,溜到嘴邊的話來了一個急轉彎,“算了。李劍我沒有想過和你繞彎,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需求,權色交易難道不是正合你意。”
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攤開在兩人麵前。
“這是你說的,我沒逼你。”
“對,我說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劍終於把身子轉過去朝向鍋碗,緊接著從冰箱隨便拿出些簡單食材備在邊上。
兩人無言,很久沒有響起的抽煙機下一刻開始隆隆作響,煙火氣縈繞在李劍周身,喬未身子倚在門框上,將這一幕儘收眼底,他神態變得些許柔情,抱住自己的肚子,眼神直勾勾凝她身上,半闔眼,微醺出伶仃的低低的撒嬌意味的調子,“李劍,沒騙你。我真的餓了,下班不過半小時,又累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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