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不知怎麼的,像是眼睛被刺了下,眼皮痙攣,臉上溫和的神情消失,擺出一副生人勿擾的姿態。
下一秒,周韻似乎察覺到了喬未氣勢往下沉,漂亮的桃花眼像被還沒融化的雪壓枝,明晃晃的低氣壓,她的嘴角勾勒起向上的弧度,看向李劍的眼裡閃過好奇的光芒。
“李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是上班時間。”喬未冷言,眉心壓迫在一起。
還不等李劍開口,呂一幸蠻橫護短:“怎麼了,就許你州官放火,不允許我們百姓點燈。是我要李劍來陪我相親的,老是陪你出差這次算調休都不過分吧。”
喬未臉上一黑。
“既然這樣,我們三個人打算一起去喝杯咖啡,怎麼,喬未,你要和你的醫生一起嗎?”呂一幸微微揚起下巴,理直氣壯,“有事就去忙,彆來打擾我們。”
周韻這時接話:“可以啊,我也不是很忙,買杯咖啡的時間還是有的。”
原本的三人行,因為輕飄飄的一句話頃刻變成了五個人的陣容。
喬未原本想坐在李劍身旁,呂一幸把他擠開,讓楊醫生坐到李劍另一側,不給喬未餘地,喬未凝視李劍的頭頂,仿佛等待妥協,可李劍剛想起身,就被呂一幸按住手腕,她笑著對喬未說:“隨便挑個位置坐嘛,怎麼來了又不坐了?”
於是乎,氛圍異常焦灼的五個人包圍住一家小店麵的咖啡圓桌,擠在了一起。
店裡的咖啡是自取的,點完餐過了會,李劍起身要去拿,周韻便和她一起離開凳子。
兩人前腳剛離開,呂一幸就頭一歪盯著楊醫生不放,湊過去點用三個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問:“楊醫生,你覺得我朋友怎麼樣?”話裡話外,撮合的意味明顯。
“李小姐人很不錯。”
話音剛落,喬未深沉的眸光如犀利刀鋒掃了過來,眉骨低壓顯出點不耐煩的情緒,直呼其名:“呂一幸,她是我秘書。”
“我知道啊,”呂一幸前不久做完美甲的指尖點在玻璃桌麵上發出“篤篤”的聲音,上麵的大顆粒鑽好像倒映出喬未眼底沉黯的火光,“可人家隻是你的秘書,談戀愛又不影響工作,你一個老板,總不能自己奉行單身主義天天高冷拒絕彆人,就不讓員工找對象吧。”
“用得著你殷勤?”還不等呂一幸說完,喬未冷冷開口。
“難道說,你給她找?”呂一幸嗤笑回懟,“你知不知道你的態度就像是強行占有不屬於你的東西?”她故意刺激,聲帶變得狹窄尖銳。
用大拇指按壓眉心,喬未額頭青筋凸顯像是極力忍耐,他剛想再度開口,李劍和周韻端著咖啡過來了,但周韻搶先一步坐到了原本李劍的位置,李劍隻好坐到了喬未和楊醫生中間。
呂一幸大拇指推著盤子,端起一杯苦澀如中藥的冰冷美式重重放到喬未麵前,“喝吧,火氣大就降降火。”一臉老娘才不伺候的表情。
李劍端起咖啡的手一頓,心裡默默念叨:呂一幸這根彈簧當初是被按得有多狠啊。
於是她覷向喬未,冷不丁換來對方一個看向她的深邃眼神,李劍莫名地不自在,視線躲避,也是,自己還跟對方拉扯不清,她暗自歎了口氣,心裡說不出的煩躁。
這種煩躁不是來自於呂一幸或是喬未本身,而是對動彈不得的自己感到疲憊,像是被禁錮在原地無法邁步。
沒多久,楊醫生喝完半杯咖啡就要回去了。
而呂一幸狀態不太對勁,喬未說自己單獨和她聊聊,李劍便和周韻醫生一起走到店外。
猛然離開溫暖的室內,冷冽的風一下子呼呼地吹到裸露的肌膚上開始急速降溫,李劍發燙的臉頰和耳垂愈發通紅,周韻倒是顯得怡然自得,雙眸寧靜,苗條的肢乾隨意交疊,倚在門框上就是冬日陽光晴朗的油畫,如她名字般,相當有韻味。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周韻雙眸彎彎露出嘴角的酒窩,“對了,忘了給你一張名片,有事情可以找我啊。”她也不說什麼事情,隻是很平淡自然地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溫熱的名片,指尖交疊夾住,遞給了李劍。
李劍接了過來,不明所以後的下一秒,屏息足足半分鐘,她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對周韻再三打量。
這麼優雅有風度的女士,居然是名泌尿男科的醫生?!
周韻毫不避諱,“怎麼,驚訝了?”
“是有點。”李劍坦白從寬,兩人對視一眼,她突然問,“喬未,有什麼問題嗎,是我想的那樣嗎,病人隱私是可以告訴我的嗎?”
周韻看到了李劍眼裡的片刻遲疑,她捋了捋耳邊碎發,從膩子凹凸不平的白牆上的窗戶一隅望進去,恰逢抓到了某人心不在焉的神情,似乎看著門外掛在屋簷上叮鈴作響的風鈴,又像是風鈴下的那個人。她微微一笑,聲音平緩溫柔:“如果是你,應該沒關係。”
周韻答非所問,目光落在李劍清冷的臉龐和古井無波的眼瞳,無聲唏噓後,她回答了李劍的第二個問題。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來找我,大概是兩年前,但今天之後,好像不需要了呢。”周韻看著遠處一點點爬上天際的晚霞,落日餘暉燦爛澄澈,多情地灑在路過的人身上。李劍也不意外,她像是風鈴下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隻是風鈴對自己的歌聲習以為常,在它的眼中,路人的駐足也變成了分不清到底為誰。
李劍沉默,又像是有些愣神,兩年前,是李采荷結婚的日子嗎?心中的答案似乎隱隱有了認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