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邊緣,她微笑,像是緘默的承認,給自己保留進可攻退可守的餘地。傅衍眼中似乎流露出諱莫如深的打量,李劍再次偏頭,不期然撞上窗外由遠及近散開的一道耀眼白光。
黑暗中,車燈的光亮極為盛大,這次她回答道:“他來了,謝謝傅衍先生,我要下車了。”
話音剛落,車便穩穩當當停在一邊。傅衍下車替她開門,李劍往前走幾步,幾不可感地放鬆了麵部一直緊繃的肌肉,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再次表達感謝後,李劍去拉前方車輛後座的車窗,結果一瞬間,沒拉開。
似乎有風吹的聲音止步在腦海中,李劍有一瞬間的蒙圈,她朝前麵走了幾步,在主駕駛座的車窗旁彎腰,蜷曲手指在窗戶上扣了幾聲。隆起的眉心和作出嬌嗔弧度的唇映過玻璃,突然就生動起來。
裡麵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李劍起身又敲了幾下,車窗搖了下來,兩人討價還價半天,她打了個噴嚏,後座門這才鬆開,李劍鑽進車身,似乎立馬傾身往駕駛座靠近。
回到車上的傅衍在車內看得並不真切。
喬未注視車外的後視鏡,精準地與傅衍視線相對。漆黑一片中,傅衍動作和神態皆友善。喬未笑了笑,眼芒如刺,輕輕一撇就把人看透似的,眸色莫測像暴風來臨的墨色潮水翻滾出浪花,轟隆車身飛馳的瞬間,他分明吐出一串冷冷的口型。
“傻逼——”
李劍側目,莫名其妙,“你罵他乾什麼?”
“才認識一天,你就知道他不是傻逼了?” 喬未的氣量本來就不大,隻管自己磨人心性。
李劍無言以對,心裡一鼓一鼓地脹。
“那我罵的也沒錯吧?”於是喬未得寸進尺,上揚的桃花眼帶著生氣,她突然就沒那麼生氣了。
李劍:“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她說得極為敷衍,聲色無奈,喬未臉色更冷峻了,仿佛他才是今晚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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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陽光出奇的暖和,雪消得差不多了,路邊的常綠樹葉片在光線下璀璨,折射出隱隱流動的綠色。李劍坐在窗邊的工位上處理上周積壓的文件,累了就往外凝視幾分鐘放鬆。臨近早會,她給賀君敏打了電話,拜托對方調查傅衍的事情。
簡單說了幾句,她便和哈欠不停的梁棟成一起下樓買咖啡。
下到一樓大廳,一片人熙攘地圍堵在前台,梁棟成低聲詢問,“怎麼回事?”
“梁助,李秘,”最外圍的人赫然是刑家橋手底下的那位新人。
見到兩人的瞬間,他的嘴角兩側肌肉隱秘地向上牽引,隨後呈現出怏怏神情,推了推眼鏡道,“是阿橋組長的老婆來公司了……”
不等他說完,被保安攔住的女人連淚潸潸地吼著。她破口大罵,完全沒有風度,一手支撐撐腰,一手拖著微微隆起的肚皮衝麵前的人:“好你個沒良心的,我這邊才從醫院出來,你就和公司裡的實習生勾/搭在一塊!你對得起我和肚子裡的孩子嗎?!”
刑家橋被顫抖的手揪著衣領,身形踉蹌,麵上羞憤不耐,他扶正歪斜的眼鏡飛快掃視四周一圈,正身禁錮住女人的胳膊低聲怒吼,嗓音嘶啞像一條吐信子的蛇,“你發什麼瘋跑來公司鬨?不是說今天回去就和你解釋嗎?”
女人單方麵地廝打,與他扭作一團。
李劍撩開眼皮看去,潘書雅微挑眉尾,站在人群中漠然地任由他人奚落,察覺到視線,她抬眸,兩人的視線撞到一塊,隨後不歡而散。
出軌的鬨劇持續不過幾分鐘,刑家橋安撫完妻子,匆匆送她到了醫院,剩下保安和聞訊趕來的呂一幸疏散人群,收拾殘局。
梁棟成沒由來湧上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緒,像是事情朝向不可發展的方向行駛,而原本的兩人行突然加入了潘書雅,更是怪異得很。
……
買完咖啡,梁棟成先回到樓上,離周會還有幾十分鐘,喬未氣定神閒地窩在辦公室處理手邊零碎的項目文件。
“剛剛路上我遇到了Y組的人,他們說上組出差的數據提前泄露了?”梁棟成將咖啡遞過去。
喬未用手背擋住,慵懶地翻過一頁紙,答非所問,“我打聽過了,彆的私募投資所對他們不感興趣。”
梁棟成用舌頭頂住腮邊軟肉,心裡默念從十到一的倒數,良久,他深呼一口氣,“按理說,除了你我,李劍還有阿橋,不應該還有人知道確切的數據啊……”,突然梁棟成口氣一頓,脖子向後仰,不可思議地看向喬未,”所以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阿橋和那個實習生的事情了,對不對?阿橋手底下的那個新人,也是你的人?”
喬未不置可否。
梁棟成的目光逐漸變得錯愕與不可置信,怪不得剛才那個新人在大廳的表情會那麼奇怪,喬未正一步步把公司的人替換成自己的,而李劍,她知道這些嗎?
或者說,她是棋子還是共同的布局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