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難得和潘書雅爬了一次樓梯,兩人的聲音回蕩在狹長的空間內。
“我這周三就要辭職了。”
李劍靜默,料到了這種結局。
潘書雅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也許找一個二三線的小城市,也許回老家,不打算待在首都發展了。”
“挺好的。”
潘書雅猛地站定在台階的邊緣,腳步搖晃,“我還以為你會勸勸我呢。”
李劍轉過身,與她正對麵,“在哪裡不是一樣?我又拯救不了彆人。”
潘書雅嗤嗤笑了聲,“是啊,其實都一樣。”
當時爭吵得不可開交的話題,現在成了李劍妥協的借口。
兩人前前後後,彼此差了一步台階。
“你相信我嗎?我和阿橋之間什麼都沒有,那些照片隻是事出有因。”她神色認真,細密的睫毛在微光中抖動,恬靜臉上的表情真摯且純真。
“我信。既然你說了,我就信。”
潘書雅翹起嘴角,“謝謝。”
兩人肩並肩,李劍忽然追問:“但我偶爾也會好奇,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
“是組裡的另外同事,我本來不知道,那天去了才知道是要幫他們打掩護。”
潘書雅嘴角笑意不減,眼神裡的苦澀卻是李劍第一次見,她再一次重複,“李劍,你真的很幸運,或許你自己不那麼覺得,不,也許那不叫幸運。總言而之,我會嫉妒你,因為十分的羨慕很可能就接近嫉妒,不僅僅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樣。”
李劍的腳步慢慢停下,她驚訝到有些吞聲,不知道怎麼麵對,於是她也難得微笑,像喬未之前教的那樣,嘴角翹起到恰到好處,麵容寧靜美麗,“你不是第一個人這麼和我說,但我絕對不會知足。”
“因為你是壞女人。”潘書雅如是說道,兩人心知肚明,壞女人不是一種貶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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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早上的事情,周會延遲到第二天。
“所以這次項目的信息泄露,我覺得喬總還是要好好地查一下,是不是平日裡有什麼不注意的細節。”話雖如此,那人停頓半晌,加重後半句的聲音,敏銳的目光破開早晨懶散的空氣朝向李劍,意有所指。
李劍嘴角勾出了弧度,笑意未達眼底,而喬未已然微合筆記本,露出雙眼,冷漠平靜地回答道:“該查的事情我們自然會去查。”
散會後,李劍隨喬未去了辦公室,之前她猜到了喬未要拿數據組開刀,而她成了喬未手上的一把刀,如他們之前所言。但李劍始料未及,那把揮向潘書雅的一刀,喬未要叫她自己劈過去,因此顯得心不在焉。
“明天你去樓下,先代替阿橋主管的位置辦公幾天。”喬未說的雷厲風行,分明是一個晉越實權的升遷機會卻不給李劍拒絕的餘地。
李劍沒有接話,“出差那幾天,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是故意的?你是猜到了,還是賭了一把。”
“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喬未喝了口冷掉的咖啡潤嗓,俊朗好看的眉頭便淺淺皺到一起,他支起手邊的資料,語調果決姿態冷漠,透出骨子裡的不近人情。
李劍站在辦公桌前看著他,像是思緒被左右拉扯,一端是潘書雅,一端是喬未。即使他和她早就說過,李劍一時半會還是接受不了,潘書雅離開總歸是有她的原因。
下午三點,結果先一步公示,發到了每一位員工的辦公軟件和郵箱裡。
潘書雅作為實習生三天內離職,阿橋被辭,李劍才知道阿橋出軌的對象是彆組的一位已婚女同事,信息泄露也是她,而她本人則在周一遞交了辭職信,至於組長的位置,由李劍暫時頂上,之前那個新人任命為副組長。
呂一幸看到結果的時候怔了怔,這則公告直接由喬未蓋章,沒有人事先通知她,突然,對話框裡來了條信息,她掃視內容,在鍵盤敲下一段話後離開。
準備去一樓大廳的呂一幸,在電梯裡正好撞到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的潘書雅,她有些驚訝,又有些感慨:“這麼快就走了?”
“嗯,今天收拾好,明天一早就來辦離職手續。”
一向圓滑的呂一幸,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回憶起招人進來時畫餅的信誓旦旦,同時想到了當時意氣風華說一不二的自己,心裡充滿戲謔的歉意——潘書雅一個實習生,原本應該輕鬆愉快的實習過渡期不該這麼草草結尾的。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潘書雅扭過脖子看了看她,又搖搖頭,“沒想好。”
“有什麼困難來找我就好,如果有新麵試需要背調,儘管來找我。”
“謝謝一幸姐姐。”潘書雅溫和地笑了笑。
呂一幸勉強帶笑,卻沒有意象中的欣慰感和滿足感。
來到一樓大廳,呂一幸目送潘書雅離開,這才環視周圍,卻沒有等到發信息來的那人。她走出自動大門,果不其然在咖啡店門口的休憩區看到了人。
“找我乾嘛。”
張斐摘下墨鏡露出壞笑,赫然是之前出言挑釁過李劍的股東之一。
呂一幸突然沒了好氣:“你的人都被斬草除根了,還有心思來找我?”
“什麼叫我的人?不過是當初我推薦過來的優秀人才而已,況且呂一幸大小姐才感到舉步維艱,這可不太行啊。”
張斐小呡咖啡杯,語調舉重若輕,頗有點滿不在乎的意味。
“反正我再也不想管公司的破事了!”
呂一幸氣呼呼地坐到一旁椅子上,張斐聞言眯了眯眼,眼底泄出幾絲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