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時候,窗外突然飄起了雪,雪粒子一簇簇的,偶爾會粘到窗戶上,很快就融化了,滾落出一串串短短的水漬。
梁棟成把手上的資料拍到桌上,背部往辦公椅上靠,伸了個懶腰,“李劍,元旦你有安排嗎?”
李劍才從數據組搬回來,埋首於桌上的資料架,頭也沒抬,就含糊說了句:“有吧。”
“這麼不確定?”
梁棟成又在問,兩人很久沒有寒暄過了,再加上放假導致他話格外的多。李劍想起才收到不久的謝月和謝衡運的消息就一陣頭大,“手上工作忙完再說吧。”
“這麼熱愛和奉獻工作你不要命了,你家裡人不催嗎?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
梁棟成絮絮談論著,李劍冷不丁回他:“我沒有家裡人。”
她這句話,把梁棟成噎住了。
李劍自覺語氣太衝了,補充道:“關係不好。”
梁棟成還要說什麼,平板滴了聲,有人找他,看了眼,站起來說:“你先忙,我這邊有人找我。”
李劍攤開找到的資料,聞言敲字的手一頓,“嗯,你去吧。”
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了自己,李劍回想起早上喬未的話,他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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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很快就來了。
前一天晚上,李劍拒絕了謝衡運和謝月的邀請,謊稱自己需要加班。
第二天早上,她難得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精神奕奕,心情頗好地打算去廚房做份熱壓火腿三明治。
打開櫃子,裡麵滿滿當當的都是食材包裝,比起初來隻有零丁的咖啡豆,現在看起來充滿生活氣息。
李劍做完切半放涼,突然伸出一隻手把半個拿了出去,她扭過脖子去看,喬未穿著棉質睡衣一邊吃,一邊低頭看手機。
“你沒回家?”李劍又抽出一袋豆漿粉,給他泡了杯。
喬未又咬了一口,混合著香噴噴的芝士火腿味道說:“我不是叫你和我一起回去嗎,你沒起來。”
李劍抓著保溫瓶的手指緊了緊,“我以為你開玩笑。”
“那現在說了,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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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未的父母住的是市中心的高檔小區,頂樓小複式,有兩層。
把車停到街邊,李劍初初以為他開錯路了。兩人兩手空空,進了小區她才意識到,就是這裡。
“你不買點東西?”
“他們什麼都不缺。”喬未語氣淡漠,他按了按門鈴,門從裡麵開了。
李劍在一旁沒有出聲,從門縫中看到室內裝修相較樸素。
開門的是一個矮胖的女人,“未未回來了?”
什麼東西?!李劍聽到稱呼瞬間就繃不住表情了,不動聲色掃了眼,竟然絲毫察覺不到兩人有任何的相似之處。
喬未隻是淡淡地喊了聲:“薛阿姨。”
李劍這才收斂了怪異的表情,薛阿姨笑著喊了聲:“小姑娘你好。”
她漲紅了點臉,悶悶窘迫地回:“阿姨好。”
現在嘲笑的人換成了喬未,他瞥了眼李劍,趁著薛阿姨轉身去拿拖鞋的空檔側身倚在牆上,將李劍困在門與鞋櫃狹窄空間內,略微彎下脖子,翹起嘴角,麵朝她壓迫舒展出清晰的雙眼皮褶皺,眼神隱隱流露出盎然笑意。
“你緊張什麼?”
李劍鼻尖嗅到了絲絲縷縷的素雪覆蓋在鬆樹上的味道,她掐了掐掌心,咬著內唇,微微傾斜嘴角,快速地回他,“我沒緊張。”
此時,薛阿姨走了回來。收回餘光,喬未重新站直身體,換了拖鞋進入屋內,然後把李劍那雙擺到她腳邊。
薛阿姨走了進去,隻是囑咐一句,記得關門。
李劍彎腰拖鞋,猛然聽到胸腔前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一下子就喘不上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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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未的母親樣貌沒有李劍想象中如喬未般出眾,身材保持的很好,風格極為淩厲乾練,一身休閒西裝樣式,唯有脖間係著一條顏色絢爛的絲巾顯出點風韻的味道。
見麵的第一眼,喬未隻是喊了聲,“媽。”
李劍附和一聲,“阿姨好。”
一個做派很強勢的女人。她叫薛阿姨擺桌準備吃飯,對李劍視若罔聞,看得出不歡迎的態度。可李劍對喬嵐有印象,前不久她在電視台上作為政客參加了一檔圓桌談判。
而等尹陶昉從書房走出來,她才露出點溫和的笑,對李劍說:“李劍是吧?以前聽喬未說起過你。”
李劍驚了驚,似乎發現她的猶豫,喬嵐說:“三年前,你們不就認識了嗎?”
回想起賀君敏對自己當初的態度,和剛來首都時曾提到過一嘴,李劍不由得心沉底,猜到喬嵐對自己態度不善的原因,隻能大大方方承認,柔聲細語地回答:“對,在我老家藤原認識的。”
尹陶昉早年從事金融行業賺到第一桶金,和合夥人開完公司上市後又隨即退出轉向掛職顧問,非常克製沉穩的一個男人。滿頭的銀發和眼角的皺紋也擋不住他的風采,喬未的雙眼和笑起來的嘴角與他像個十足十,天生俊朗的外表大概也來自於此。
接過薛阿姨半路拿來的筷子,尹陶昉一雙雙按照碗碟擺放在右邊,放置完畢,他低聲對喬嵐提了句:“他今天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