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藥石無醫(1 / 2)

荊棘 限定落日 5944 字 11個月前

李劍口中的診所隻是一間平房,門窗落魄,燈牌黯然,顯得有些陰沉滑稽。

大廳有些矮腳破裂的塑料椅,李劍轉頭瞥向喬未,目光意外地掃到對方半合眼皮上一顆淺褐色的痣,她低下一貫高昂的頭顱,乍然鬆手脫力。

喬未冷不丁地失去支點,摔到椅子上,他吃痛,目色夾雜著痛苦和冷色,略帶鼻音:“我沒死在他們手裡,反倒落到你手裡了。”

話畢,喬未失重地將手臂靠在另一張椅背上,掀開眼皮凝視避嫌意味濃烈的李劍,他露出些漫不經心的笑意,眼神藏著危險的美麗,哪怕疼痛的汗珠淌下,他也勉強笑得風生水起,讓人輕易窺伺到喬未身上不在乎一切的狠厲。

瘋子吧!

李劍心裡罵了句,後知後覺地憤憤,自覺倒黴。

然而她被喬未敏銳地攥到這一瞬間的出神,兩人短暫對視,李劍急促地轉身背對他,說得快而簡單:“我去叫人。”

被李劍叫喚出來的醫生簡單檢查後,明確表示喬未傷口看起來駭人,但都是些皮外傷,內裡倒沒什麼,簡單配了點吃或擦傷的藥,草草結束診斷。

李劍正要追問,有人捧著一頭小牛犢進來了,嘴裡張皇地操著鄉音叫嚷,“看看我家小牛哩!從剛才一直吐白沫,急死俺們了!”

聽到嚷叫的醫生把包著藥的牛皮紙塞到李劍手裡,甩了張手寫的單子吩咐一句“去後麵結賬”,旋即腳步匆匆地奔向另一處。

麵對喬未詢問的不善視線,李劍頭皮發麻,“看什麼,這裡醫人醫動物都是一樣的,既然沒大事,你自己付錢去。”

“我哪有錢?”喬未無賴似的雙臂往背椅一撐,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勢。

李劍冷笑,“你要是沒錢,會空手下山?”

“用完了。”喬未回答得理直氣壯,桃花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李劍氣結:“你是不是總覺得永遠會有人幫你善後?”

“這不是你以為的嗎?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切。”

喬未輕飄飄地堵回來一聲,李劍吃了個悶虧,睃視喬未一圈,頃刻間竟一聲不吭地直直朝他走來,伸出手直指喬未的褲腰帶。

下麵的口袋。

摸了一手空,隻搜刮出幾枚鋼鏰和小麵積的紙幣,李劍緊緊捏在手心,喬未居然大喇喇地來了句:“摸了,錢也給你了,我這個人就算你的了吧。”

他笑得張揚,五官舒展顯露出幾分得逞後的洋洋自樂,連臉上淤青的傷口也像是不羈的添彩,比幾日前顯山不露水的裝叉樣順眼多了。

李劍沒那麼氣了,沉悶地認輸,去結賬。

繳完費,李劍不顧喬未往外走,他忽而貼了上來,兩人靠得很近。

“彆這麼生氣,等我有錢就還你。”他聲線並不平穩,惡意將音調壓得晃蕩而曖昧,仿佛似有若無的挑逗。

李劍兩隻手臂交疊環胸,姿態冷硬,“那還真是麻煩你記掛在心上了。”她說得並不客氣,隨後便不再開口了。

路邊豆大亮的昏黃白熾燈忽閃忽閃,在兩人頭頂上被晚風吹得晃了晃,李劍一路沉默,最後在飯店不遠處找到摩托車也無濟於事。

兩人無奈,隻得找處小旅館安頓一晚。

四下無人,喬未問:“聽你剛剛的口氣,你認識打我的那批人?”

“少打聽,”李劍沒收了喬未身上的車鑰匙,打點好後重新把它鎖到了診所院內,“難道你一個人還想打回去不成?”

“誰說我一個人?”喬未目光灼灼盯著李劍的後腦勺。

李劍又是一記清晰的鼻哼,“我可不會跟你亂來。”

喬未摩挲一圈手腕的筋骨,隱約察覺到了這邊葉大根深的人口勾當,至於究竟發展到了何種地步,他不得而知。

“不過,”李劍皺眉,話鋒一轉,“你不會私下找了人過來吧?”

喬未對她的疑問表示不解。

晚上天黑,山路閉塞,隻有前麵熱鬨的中心街道飄繞些許煙火氣息,炫目的燈光,招搖的燈牌,燈紅酒綠的氛圍,李劍剛平下的眉心又短暫地攏了下。繼續剛才的話題,李劍嗤笑:“看來你不知道啊,你來的那一天,村長就被上麵的人打招呼了。恐怕這一片的人都暗自收到消息了。”

喬未的腳步變得幾分緩慢,“具體的呢。”

她斜睨了眼,搖頭,“今天我看村長車被偷,都沒什麼出奇的反應就猜到了。村長這人,看起來大度,其實小氣的緊,你拿他一針一線都要計較半天,嗬。這位少爺,既然享受到了特權,那還是活得像現在這樣自私自利,恣意又隨便吧,然後安然無恙地等待離開,奉勸你一句其他什麼都不要管。”

李劍想起喬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能那般心安理得地享受彆人的犧牲和付出,語氣不免得顯出怪異嘲弄。

“我可沒讓他們這麼做。”

“可你還不是享受到了好處。”李劍反駁,“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的出身可能是彆人拚儘半輩子的終點,你這樣的公子哥永遠不懂彆人在掙紮什麼,伸出一個拇指就能讓人受傷,還是說,你覺得你之前的輝煌都是自己一步步乾出來的。”

“我當然知道。”喬未臉上隱約有沉不住氣的薄怒,周身很快降了溫度。

李劍心想,早晚吃到無能為力的苦頭,你就該知道了。

她想說出口,但話才蹦出一半,又吞回了肚子,獨自搖頭覺得自作多情。

實在是沒什麼好理論的,“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我會羨慕,會嫉妒。”

李劍說得很坦誠,然後停下腳步,喬未有些驚訝她的開誠布公,隨機撞上了她的肩膀。

比想象中還要骨感,但直挺挺地站在燈牌前,透出一股淩然的傲氣,但配合她的話,卻又是世俗裡的無奈和妥協。

喬未眸色暗了暗,盯著眼前人若有所思。

李劍跨上結實嶄新的木質地板,斬釘截鐵地說,“就這吧。”

待兩人的身影從二樓玫粉色的窗戶倒映出來,兩個明亮如晝的燈牌在平行的牆上一明一滅地交替閃爍——暖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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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翻湧著混亂而廉價的香水味,有幾個穿著清涼的女人或站或坐地擁擠在前台處。

前台後麵坐著一個濃妝的豔麗美女,風情爛熟,身高卻隻有一米五出頭的樣子,皮膚光澤卻有些黑黃,因此臉上的粉顯得又白又厚,抹去了原本的明豔多了幾分恐怖。

“鶯姐,我今天那個來了,能不能就不去了?”女人塗著不適的熒色口紅,姿態扭捏。拉扯著險些露出內衣的超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