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吃完飯,杜知意洗好碗筷,……(2 / 2)

荊棘 限定落日 5453 字 11個月前

“吳乾東他們,做的是和姓任一樣的買賣,他現在來這邊,我怕他借著上次我們下山尋事滋事的名義把李采荷帶走。”

李劍不放心,又叫杜知意陪著李采荷,撇了眼喬未,她似寬慰杜知意道:“沒事,有喬未在,李有為有數,他們不敢怎麼樣,況且我早就和姓任的打過招呼了。”

話雖如此,沒想到吳乾東找來了李采荷父母撒潑鬨事。

“李劍,你不要臉天天和男人混,彩采荷不像你乖著哩,你們把我女兒還回來!你一個不知羞的女兒家,拐走自己堂姐算什麼?!”

老人矮小精瘦,喊話卻中氣十足,讓村長和李劍交人。

李劍想從屋裡出去,突然被喬未拉住了手腕,她扭頭,喬未搖了搖頭,“你以為你把李采荷贖回來,他們就會罷休嗎?”

搭在兜上的手指緊縮幾分,李劍的腳步停頓,就在兩人拉扯之間,門前的人扭作一團,霎時塵土飛揚,喧囂滿地。

“我要去拖住他們。”李劍甩開了喬未的手。

“你們乾什麼?!”李劍跨步出門,拉起跌坐在地上的杜知意,衝為首的吳乾東和李父低聲怒斥。

李父還是怕她刺頭的,眼角抽搐幾下後吼道:“我們自己家裡事情,李劍你不要多管。”

李劍挑眉,冷眼:“怎麼了二叔,我就不是家裡人了?”

乍然被叫到的李父表情訕訕,神情突然怒目圓瞪起來,像是被給足底氣,“你身上流的血和我們有屁乾係,一個外來女生的賤/種!”

“二叔,你連親生的女兒都乾賣,又乾嘛對我說話這麼尖酸難聽?要是哪一天買賣同罪,你……”李劍臉色陰沉正說著,突然眼前一黑。

一根飛來的木棍打中了她的腦袋,逆鱗被觸,吳乾東手裡把持著鋒利匕首上下拋動,他突兀淺笑了下,裂開嘴露出被香煙浸染得黑黃尖銳的虎牙,“喂,小丫頭片子,你說話注意點。”

吵鬨噤聲,拳拳到肉聲如雨點落下,看熱鬨的人化作鳥獸散。

混亂中,有人拉著李劍往山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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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霧氣大,空氣潮濕,悶得人胸口作痛。李劍在陣痛中醒來,淅瀝瀝的雨聲在乾燥腥臭的洞穴中來回飄蕩,身側一半是陰冷,另一半是溫暖。

劈裡啪啦的火堆跳躍,熟悉的身影在眼前由模糊逐漸清晰,“你醒了?”

喬未試探性地將接了水的葉片小心遞到李劍乾燥的嘴邊,他溫柔地說了聲,“喝吧。”

清澈不設防的聲音讓李劍沉默地出神片刻,她抿了抿濕濡的雙唇,朝這個淺淺的洞穴張望一遍後,問道:“我們在後山?”

喬未點頭,看了眼滴滴答答的雨簾,“他們不會找過來吧。”

“不會。”

想要搖頭的李劍,突然感到一陣撕裂的疼痛從腦袋上傳來,指尖想要摸索傷口的位置,喬未輕輕攥住她的手指按到某處結塊的凸起。

李劍來不及掙脫,逆光也分辨不清他的神態,喬未自顧自地說道,“傷口很小,就是流了些血看著有些害怕。”似乎他說著,還帶著一絲絲笑意,並不是從語言中流露出來的,而是墨色的眼瞳中,夾雜了她的身影。

大概是禍害留千年的調侃,李劍自嘲,她縮緊手指從他溫熱的掌心逃了出來,她心虛地偏頭,絮絮叨叨解釋說:“估計我們待不了多久,快了。吳乾東,嗬,他本身也算半個‘警察’,隻不過姓任的,任則霖被吳乾東打了臉,他們那邊不對付有賬要算,至於我們拉到了錢,政/府審批下來,扶貧的工作人員和技術人員也會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喬未一邊聽,一邊往火堆丟了一節樹枝,“你還挺厲害的,神算子?”

李劍難得挑眉,得意地揚眉斜睨他,“天生的。”

“我信。”喬未神態篤信,心裡暗地佩服李劍,也能想象她背後一路走來的艱辛,“你告訴一個萍水相逢的我這麼多,不怕我半路反水嗎?”

“不,我們不是。”她脫口而出。

喬未神色微怔,李劍撥了撥毛躁的頭發,將瑣碎的彆在耳後,她露出清晰的下顎線朝他微笑,“我們分明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忘了嗎,你把自己‘投資’給了我。”

火光舔/舐勾勒出她挺立的五官,竄出來的空氣裹挾著不同於洞穴陰冷的黴味,李劍身上有一股青色柑橘皮的氣息,清新且澀意。

喬未鼻尖瘙癢,失笑,眼眸火光明滅,“那我問一下,你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呢?”

下巴抵在膝蓋上,李劍吸了吸氣,“因為我答應過我奶奶,還有……媽媽。”最後的稱呼她說得實在是怪異,像是不習慣,“都是被拐賣進來的,她們才是浮萍,被扯斷了細根,運氣不好到了這裡。”

“你呢?為什麼做了演員又不乾了,”李劍攤手,似乎是第一次露出了細微的羞澀,“我承認,你的電影我看過了,很早之前,拚命汲取未曾見過的養分,以為看過就算是見識過。”

火光下,每個人似乎都曬乾皮毛,像貓科動物一樣仰躺著露出肚皮,顯得特彆柔軟。

喬未搖了搖頭,“喜歡過吧,但好像也沒那麼熱誠,名立場上很容易被彆的東西裹挾,你最開始想法就會慢慢變質。”他指了指腦袋,“大概也稱不上夢想,隻是春光乍泄的一個念頭,想做,那就去嘗試了。”

“做演員,會走不出來嗎?”

“不知道,隻拍過一部電影……但確實,我和另一個人自從拍完再也沒見過麵了。”喬未又失笑,他的眼神變得飄忽,像是懸浮在半空飛去了遙遠的地方,“但是入戲這件事情,很多人的生活又何嘗不是演戲呢?隻不過我們拍戲,戲要演全套,而生活不用,你挑選好特定的麵具,就能去麵對特定的人或者事物,所以我覺得沒什麼區彆,也沒什麼好互相看不慣的。”

“你沒有夢想啊。”

喬未說得再好聽,還是被李劍一語戳穿了本質。

他聽完便笑了起來,眼神重新聚焦,雙眼輕輕下垂,挪動衣領,強裝鎮定又狡黠地瞥了眼李劍,好像很忙的樣子。

“很不幸,但也還不錯。”李劍似乎習慣了破碎的生活,似乎麵對什麼都能說出一句不錯、還行。

那是她對事物最高的評價與讚美。

不知談了多久,外麵的雨勢漸漸小了,清新冷冽的氣息被重重吹了進來,兩人躺在一起,困意來襲,喬未強壯鎮定地說:“你介意嗎?”

他敞開懷抱。

“等死了再介意吧。”李劍翻身,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