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溱輕輕拿出指腹滑過凹凸的玉佩表麵,沉聲道:“既你來了,我也沒必要再走一趟。有件事請你相助。”
對方嘴上說著請人幫忙,語氣卻是一貫的強硬。
重光拱手:“重光願儘力而為。”
元溱不舍的看了玉佩一會兒,將東西遞到他手上:“這個……你能幫我交給他麼。”
“我不日便要自己去遊曆,留個東西也算是念想。”
重光有些訝異,元溱說的他,除了元重華還有誰?
可是元重華不點破,不就是為了避免二人尷尬,可如今元溱卻要走?
他略有一些遲疑:“既然大哥不說便是不在意,你又何必要走?”
“就是因為他不在意我才要走!”
“我修行百年而求道,已經錯了一次,不會再錯一次。”
元溱沒有再流淚,但有那麼一刻,重光幾乎覺得月光落在那張慘淡的臉上,像是在哭。
“你幫不幫我送!?”
重光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他垂目道:“東西我會送,但是他收不收,我不知道。”
“你彆說是我送。反正,你替我送到便是。”
語畢,女子轉身而去,她的背影淹沒在夜色中,像是從未來過。
陰雲伴隨著氣機的湧動自四麵八方綿延壓來,一點點淹沒月光。
重光沒了夜遊的興致,他握著手中的玉佩,突然感覺有些茫然。
他不懂,為什麼元溱會如此傷心,又為什麼一定要離開。
重光回到琉璃閣中之時,殿內還亮著燭光。
是元重華回來了。
月光突然鋪展開來,琉璃閣四周一片清亮,連帶著也照亮了對麵顯然已佇立多時的偉岸身影。
重光幾步走去:“大哥,你還好吧?”
因為那道玄妙的能量,現在他與元重華能隱約察覺到對方的情況。
而他現在能感覺的便是,元重化的內息不穩。
他還記得當時看到的那攤血跡,三年下來元重華也自己調息,但是昆侖山事情不斷,元重華的傷忙碌間總是不見好。
元重華搖搖頭:“不用為我擔心,一點小傷,不及根本。”他笑了一下,“重光今日是去夜遊了?”
重光突然就想到了元溱的那個玉佩,他的目光忽然被刺痛,一時隻覺得有些燙手。
良久的沉默後,率先開口的是重光。
他取出玉佩,朝元重華遞出去:“大哥,這個給你。”
元重華目光微顫,但轉瞬便已如常:“這莫非就是拜師的束觫?”
他玩笑一般道:“三年才記得送拜師禮,重光你這禮送的也是夠遲的。”
重光有那麼短暫的一刻抿緊了唇,像是不知該從何開口。
他想起元溱所說,隻得將玉佩向前遞了幾分:“不是束觫,大哥你不拿,我這樣抬著手也累。”
元重華拿起重光手上玉佩的掛線,視線掃過玉佩上的花紋。
突然,他猛地抬起左手,攥著重光的手腕:“重光,你老實說,這是誰的?”
重光心中歎息,元溱曾叮囑他不要讓元重華知道這玉佩是誰送的,可是他還沒送就被對方猜到了。
重光抬眼看著他:“大哥,你這樣問便是心中有數,又何須我說?”
元重華嘴唇動了動,攏在袖中的手收緊得已無法再使力:“……果然是她。”
元溱的心思,他不是不知,他無法接受,故而才不能說破。
重光掙了掙,想要取出自己的手腕,卻被握的更緊。他忽然抬眸:“大哥你既然知道便收好,免得辜負了對方的一片心意。”
元重華的手不覺收緊:“重光……你似乎有些不開心。”
重光抬頭望了元重華一眼,緩緩開口,語氣克製而平靜,:“我就是個信使。有什麼開不開心的?”
“大哥想要收著便收好,若不想收便自己去還。想必人還沒走遠。”
元重華一頓,低聲道:“元溱的事情,你覺得大哥處理得不好?”
“……”
重光抿著唇,想到今日上午所見,元溱哭泣和失魂落魄的模樣,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
“我不知道修行者是如何看待這些事的,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的事,若無意,就該讓人及早斬斷妄念。”
在他看來,此事元重華確實處理的不夠好。
元溱道心不堅,但是元重華並沒有說破,不說破豈非也是給了她希望?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想要讓元溱一心向道,又為何不及時點破?
元重華不覺一怔,有些訝異地看著重光。
重光也平靜地與他對視。
“你說得對”
元重華怔怔地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良久才不自主地搖著頭,苦笑到:“這件事是我處理不當。”
元溱是他最早撿到的孩子,早年跟著他吃了不少苦頭,才養成了倔強的性子。
他總歸覺得心中有愧,凡事便都由她自己做主,那事兒也不忍點破,希望她自己參悟,結果反倒誤了她。
重光沒再說話,隻沉默的掙了下手腕,依舊無法掙脫,元重華這才如同驚醒一般鬆開手。
“是我失態了。”
元重華輕吐出一口氣,斂下眼,他的視線停在了懸在半空的那塊玉佩上。
火紅色玉佩本就鮮豔,放在燈光下一照,更是如同流火一般。而這流火之中,還隱隱約約的湊成了一個字——一個‘元’字。
重光歎了口氣:“大哥……時間不長,元溱師姐還沒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