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觀山賞水,探道論經,清均學識淵博,重光與他論道每每有開悟之感。再加上路上有元重華指引,一路順利到了青丘。
二人到時,正是日出時分,極遠處旭日東升,青丘被染作一片酡紅,天邊雲霞有一種醉人的瑰麗。
風從山巔上送來一抹溫暖的香氣,視野突然變得開朗。
山巔下, 清均欣賞了一眼那片萬頃波瀾,映日流金,感歎道:“我能順利到此還多虧了重光,否則誤了時辰豈非壞事?”
重光心中亦是一鬆:“我能到此處也是多虧了師兄照顧和大哥指引,師兄若是要謝得去謝他。”
元重華遊曆天下,見多使廣,他也是多虧了元重華的指引才尋到的路。
清均垂著頭,睫毛顫了顫:“元宗主?我倒是真該謝謝他。”
但當他轉頭再看向重光時,那一刹語氣又變得極為柔和:“重光,我見你對元宗主頗為信任,可是因他救你於危難,又傳道授業之故?”
提及元重華,重光指尖仿佛燙了一下,他搖頭:“這隻是其一,一路下來大哥助我良多,若隻是如此我亦隻會待他如恩人恩師。”
“其二是,大哥待我以誠,豁達寬厚……”
他能遇上元重華,是他的運氣。
“所以不是恩人恩師你又以何相待?”
清均打斷他,目光晦暗:“重光既然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便更當知神識相融之法如雙刃,利弊皆全。”
聽到那句“神識相融”,重光暗暗一驚,很快恢複肅然之色:“師兄何有此說法,重光何曾與他人……神識相融過?”
神識與紫府皆是修行者命門,他何時讓人動過他的靈台?
清均見他的驚異不似做偽,微微皺起眉:“修行者通訊俱靠信物,而重光剛才與元宗主是直接透過靈台神識,若非神識交融過……”
“原來是這樣。”
重光鬆了口氣,他搖搖頭輕笑道:“師兄誤會了,修善齋傳人的功法獨特,一脈相承,這是師門特有的功法。”
“若是靈台有異,大哥會告訴我的。”
清均眼簾微垂,修長的眼睫便會在眼底投下淡淡的影,徒添了幾分惆悵:“重光如此信任元宗主,我倒是有些羨慕了,若有一日,你是否也會如此信任我?”
此時日光落在那張端莊的臉上,帶了幾分靜謐與安然。
重光突然想起之前對方說過,他在鬆鶴穿雲輩分極高,鮮少有人與他交談。
隻怕同門中沒什麼人是交心的,所以才會羨慕他與大哥。
他正色道:“師兄雅度,重光自是信任師兄。”
清均突然覺得胸膛裡那顆臟器狠狠地搏動了一下:“果真?”
重光輕笑,眉目間滿是笑意:“這有什麼假的?重光剛入宗門,除了師門內師兄弟,師兄便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清均能感覺到他話語間的鄭重,當下一笑:“這趟出來,遇上你,也是我最大的收獲了。”
——終於,找到你了。
清均頷首道:“既然到了青丘,我也該去見見此間主人,以示鬆鶴穿雲來了人。”
重光抬眸:“師兄不見我大哥了?”
清均倏爾一笑:“現在不想見了。”
青光飛過,對方墨色的長發與的衣袍在空中飛揚,在這山水間,日通會動的水墨一般。
遠處傳來對方溫和的言語:“我在塗山居最北方的坤明院,重光若是無聊,可去那裡找我。”
*
青丘景色秀麗,鬱鬱蔥蔥,風拂著新葉,重光一個人順著蜿蜒的溪流向前走。
路口的儘頭,桃花在春風裡飄揚,樹下站在一名身著陰陽魚道袍的修士,望著紛紛揚揚的花瓣出神。
腳步聲漸近。
元重華回眸望去,看到了柳枝下的一抹藍影,藍衣少年衣袂翻飛,是他等了多時的人。
元重華眉眼舒展:“一路可還順利?”
重光眼中也帶著笑意:“大哥指引,道友照撫,很是順利。”
元重華想之前山前的那道流光:“就是剛剛那位道友。”
“大哥看到了?”
重光低聲道:“那我當時當多留他一下,這樣大哥便能見到清均師兄了,他還說要多謝大哥引路呢。”
元重華轉頭,望向之前青光消失的方向,笑道:“看他身法,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你能這麼快到這裡,想來也是受他照撫,怎麼會是他謝我?該是我謝他才是。”
他回眸朗笑一聲:“既然來了,先陪我去拜見塗山居的主人。”
混沌初開,分為仙,妖,冥三界——其中仙多為天生之靈,為仙帝統轄;妖族以龍族為首,居於妖界;冥界則由鬼族與殘留的魔族占領。
冥界鬼族魔族紛爭不斷,仙妖二界更是摩擦迭起。
人若修行清氣,證得道心,則受天梯指引,褪去凡胎化為靈。若修行濁氣則受魔族接引蛻化為魔,若死後執念不散,則可能稱為鬼族。
唯有妖族不同,山間生靈可為妖,林間草木可為妖,連火焰,水澤亦可為妖……除了人。
青丘狐族眾多,善幻術與醫術,雖是妖族,卻也是多修行鏡花道,飛升仙界的多。
故而它們發了請帖,玄門還是要應邀請。
重光一路順著山路前往塗山居,剛到洞府便有青衣少女來迎:“可是元宗主?小女梅九,山主特令我來迎接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