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求 月色皎潔清明,倒映在湖泊之……(1 / 2)

月色皎潔清明,倒映在湖泊之上,泛出點點冷光。

重光踩在水上起身,衣帶落於水麵,蕩開一片波光瀲灩。

轉世多年,他欠下不少因果,自當一一斬儘,了卻前塵。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此一世的百味鎮。

頗為奇異的是,他細細回憶之後發現,轉世百餘次,卻是有十分之一的時日轉生在那個小鎮。

其中緣由,或許須得去了才知曉。

重光垂下眼簾,神識自思量間收回,忽地心頭一動。

風雪從背後刮來,帶來冰冷的寒意,

他驀地拂袖回身,但見天地間月光冷白,獨有一襲玄衣駐足於十步開外,似一片暈開的濃墨。

重光了然的轉頭看向來人:“伏宿。”

對方腳步微頓,淡色的月光餘暉映照在他的半麵臉上,越發顯得五官深邃:“金衍?”

重光頷首:“是孤。”

他如今這少年模樣,難為對方還能認得出。

伏宿緊抿著唇,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張嘴數次,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重光先開口,目光也卸去了往日鋒芒:“孤未謝你,及時將孤的造化珠帶到昆侖。”

等他輪回之身尋到天幕山,又將他的修為取出,這五千年難為對方了。

重光輕笑:“為何在天幕密境外?”

伏宿垂了眉眼:“等你。”

晚林清冷,長風呼嘯來去。稀稀寥寥的風聲木然經過他們的身邊,不時傳來一點聲響。

伏宿漫長地凝視著重光,仿佛麵前有一道極難逾越的天塹:“吾,護你。”

重光抬手按上眼前稀薄的月光:“多謝。”

千年萬年,世事萬物都在變,連他自己都變成了如今模樣。

唯有伏宿,無論是在天幕金劍中,還是脫靈化形,一直未變。

草木清香蓋過了盤龍殿內淡淡的熏香,重光將鐵劍放於身後,他無聲向遠處走去:“此時境況,孤心中有數,無需擔心。”

晚風拂過,伏宿那張素來冷漠的臉上泛了些其它的情緒。

他上前幾步握住重光的手,整個人似生動了些:“你,冷麼?”

重光見伏宿為自己拉緊鬥篷的頸繩,防止冷風灌入,心中頓生一片祥和安寧。他輕聲道:“無礙。”

伏宿站住腳步,語氣篤定:“你冷。”

“……”

重光歎了口氣:“孤如今如同凡人,無法用靈氣抗寒,晚來風霜自會覺得寒涼。”

這便是不能用靈力的害處了。

伏宿撫過他披散在背後的發,他所帶的靈氣本該是極寒,或伴著銳意的殺伐之氣,此刻卻化為一道白虹。

暖意襲來,重光隻覺得四周的寒意都被隔絕到外。那些被凍住的草木,此刻也如同春意歸來,悻悻向榮。

伏宿的手微微收緊:“如此,可還冷?”

重光不急不緩在前邊走著,留心了一下他付宿周身的氣機,便覺一股劍意鋒銳的氣息比之以往更加深邃浩蕩。

他忽而笑了起來,頗有些欣慰:“人世一趟,你的劍意已不僅是孤的劍意,孤很欣慰。”

伏宿劍道承襲與他,如今卻也有了不同,這很好。

“劍意不同,吾心不改。一人一劍,哪裡皆可去。”

伏宿將手伸向重光,那是一雙持劍的手,眼神堅決:“你既說你我如今算是同道,同行萬載,吾自與你一起走。”

“吾親眼見你墜落,會再親身與你回去。”

雷聲作響時,伏宿自林間抬頭,看了陰沉欲雨的天氣。

濃雲黯淡得像是幾近入夜,大約再有些時候,雨便要落下來了。

重光有些感歎,萬年之際,如今在他身邊堅定的說是他同道的唯有伏宿。“那便,一道吧。”

她伸出手放到伏宿手心,對方的手果然如他想象一般的寒冷,如同寒鐵。

伏宿神色微緩:“你有何打算?”

十多世的記憶湧來,喜悲哀怨,這一刻都如同潮水再次衝入腦海。

憶及往事,重光仍有些慨歎:“孤轉世百世,有十餘世都在百味鎮,最後一世也是投身與此,孤需去此處悟道。”

伏宿定定的望著他:“……必走此道?”。

沒有人比伏宿更了解金衍,太上之道,推崇不仁,萬物芻狗。

入百味鎮,與其往日背道而馳。

“太上道欲大成,必走此道”

重光注視著他,語氣平靜:“孤……此前雖為仙帝,卻避世修行,實是不妥。”

他緩緩闔目:“這五千年雖不長,但所曆之感悟卻超乎孤之所想。或許孤之道不全,亦是為此。”

當年他與朱離一修太上之道,一悟渡厄之道。

朱離得證大道,正冥帝之位,而他卻始終無法證全太上之道,或許便是因他之前避世修行,感悟不夠。

若要成就仙帝之位,又如何能一味目下無塵?

水流靜謐地流淌而過,夜色不緊不慢地自遠處壓來,月色晦暗,唯有山間林中還泛著螢火似的微光。

伏宿搖頭:“吾,不懂。”

重光抬眸,螢火微光照在他目光中如同點點繁星:“天衍四九,依舊遁去一線生機。太上忘情,亦非絕情斷性。”

“孤之前,或許……太過偏頗。”

重光:“此次轉世給孤留下的桎梏太大,如今局勢太過凶險,孤若不能儘快歸位,害人害己。”

伏宿目光微動,眼簾垂下,掩去了全部情緒:“你若隻信手中之劍,便不會如此。”

重光笑了笑,略微搖頭:“孤若隻信手中之劍,你從何來?”

伏宿一驚,他垂目與重光目光交接,眼中有種難得不知所措的情緒:“你竟知道……”

重光迎著他目光,輕笑:“天幕金劍出自孤之本心,由孤親自祭煉而出,它如何,無人比孤更清楚。”

伏宿與少年稍微貼的更近了些,半蹲下與重光齊平:“你何時知曉?”

“孤掌生機造化,若無殺伐之氣,心間劍如何會鑄就的如此順利?”

重光輕笑望著他:“太乙金氣是混沌中第一縷殺伐之氣,難以化形,又助我凝結心劍。孤得你相助,為何又不能助你化形?”

功德金蓮主生,而劍掌殺伐,與他本源不符,他鑄就天幕金劍時,若不是太乙金氣相助,也沒那麼容易成功。

隻是他沒想道當時那一抹太乙金氣會直接融入他的心劍,再借此化形。

伏宿突然站起來,抿著唇:“……損你心劍,吾不會道歉。”

混沌之物難以化形,他當初作為天地間第一道殺伐氣亦是如此。

恰巧時逢金衍又要祭煉心劍,便懵懂著附在了對方的心劍上,才免於消融。

後來他借著對方的心劍修行,在對方劍折之際化形而出,導致對方如今的心間劍威力大損。

可若非如此,他便永遠是劍,而非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