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冷笑:“你何不再說是奉天之意?”
清均一頓,轉頭直視重光,目中帶著幾分慍怒:“你真是把孤的話記得一清二楚,那你記不記得自己說的話?”
重光了然,神情平靜的立於原處:“你讓孤來此,品酒是假,問罪是真。”
清均吸了口氣,質問道:“你在這裡說了傾慕孤,你還記得嗎?”
“強詞奪理!當時之境,不過戲言,你我皆知。”
重光抬頭看向清均的雙眼,對方眼中竟是不可置疑的認真,讓他不禁生出一股荒謬之感。
隨著這股荒謬伴生而來的,便是無儘的怒火。
清均含笑舉杯,敬他之後一口飲下:“孤不知,孤隻知曉,你既說傾慕,便該行傾慕之事。”
“金衍,你一界之主,言出必行,那為何孤幾次三番……”
他忽的有些說不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遠處:“你卻一再拒絕,就連孤請你相助都拒絕。你之傾慕,便是如此?”
重光搖頭慍怒道:“就為了那一句戲言,當初是何人與你並肩作戰,又是誰替你釀酒治傷?”
萬載同道,萬載情誼。
清均眉頭都不抬,依舊自顧自的自斟自飲:“那又如何?”
“……孤寧願,未與你飲過酒。”
簡直無可救藥。
重光壓下心中的怒火,定定看著他,冷笑道:“這裡是桃夭的心血,取花釀酒有她,孤的酒中每一壇她都參與。這酒,你也能飲得下去?”
“若非是她,孤也不必走到今日。”
清均牽動唇角,仿佛是笑了笑,他輕聲開口:“金衍,你定是心中冤屈錯信了孤,讓孤將你得信任撚得粉碎,但你不想一想,你何曾信過孤?”
“你的劫難,麒麟子和那個凡人都知道一星半點,但你卻分毫不告訴孤。”
重光心中陡然有什麼爆開,怒火猛的漲了上來:“孤不冤屈,孤隻覺得悔恨。錯信一人,滿盤皆輸。”
當年清均修行陷入桎梏,他又怎會再拖對方入他的劫難?
若不是信任,他又怎會被對方從身後捅了一劍!?
天幕金劍之下,哪有生還?
他拂袖沉聲道:“事已至此,追溯往昔還有何意義?”
清均張了張口,隻覺得口中一片乾苦澀意:“你竟連解釋也不願意?”
重光眼中眸光如刀,冷聲道:“孤為何解釋,若要解釋,也當與白淩說去,與你又能說什麼?”
若他心中有愧,對的也是桃夭和白淩,事到如今,他為何要與清均解釋!
清均心口仿佛被刺了一刀,他抬袖一拂:“金衍,這酒,你喝不喝?”
桃花林間,清均端坐間,手中舉著酒盞,定定的看著對麵的故人:“金衍,這酒,你喝不喝?”
重光揮袖起身:“喝!孤與桃夭釀的酒,孤為何不喝?”
他無視對方的目光,幾步走過方幾反取了酒壺,對著壺一口飲下半壺,隨後雙手一摔。
“乓”
這剩餘的半壺隨之而碎。
清均定定的看著被摔碎的酒壺,臉上乍喜還悲:“你果然恨極了孤。”
重光將嘴角酒水拭去,冷冷看著對方:“如你所願,你不該高興?”
“金衍……”
清均在這樣的目光下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他忍不住般伸手越過矮幾,一把將重光抱在懷中,將頭埋進他的肩頭。
恨不得將對方嵌入身體內,喑啞的聲音如同久未開口般艱難走調,壓抑到極致的情感仿佛找到了突破口。
清均嘴唇輕顫,萬般言語都在口中。
君子故人,是與故友喝的酒,他為何邀對方重飲?對方當真不知?
他幾次開口,許多要說,卻之能歎息般的問上一句:“金衍……你當日為何就不能退一步呢?”
若他肯依著他一點,二人也不會走到如今境地。
這樣的動作太過親昵,重光腰身僵直,他立馬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眉喝道:“放開!”
“不放……”
回應他的是對方微涼的指腹。
清均抬手一寸寸撫過重光的額頭與眉骨,他攀著重光肩膀的手指用力到顫抖,以至於骨節發白。
若是能放開,他又何必在這等著與對方喝這杯酒?
疲倦如山如潮地壓來,清均雙目緊閉,他的手也漸漸鬆開。
重光感受到魔息,反射性退開幾步。
“老友相見,感覺如何?”對方眼中的得意溢於言表。
重光麵色冰冷,一揮袍袖與對方隔開幾步距離:“神尊大抵是閒的無聊。”
魔善利用生靈的執念欲望,引其入魔。
若不是魔神默許,清均剛才如何能清醒那麼長時間?
“哈哈,本座見你這仙界烏煙瘴氣,忍不住要讓此地更亂一些。”
‘清均’倒也不以為意,緩緩站起來看著重光,眼中滿是戲謔:“嘖嘖嘖,這出塵的仙君的內心,當真是不窺不知,一窺攝人。”
重光收斂神容,靜了靜,再開口時已然回到了以往的平靜:“可惜魔族如今連個成氣候的都沒有了,否則又如何在仙界閒著看孤的樂子。”
“金蓮,你好大的膽子!”
重光看了眼這一樹桃花,不置可否:“孤已有名諱,不叫金蓮。”
‘清均’嗤笑,垂眸看著他:“嗬,怎麼?激怒本座,怕本座見到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重光抬眸:“孤所行坦蕩,事無不可對人言。”
“本座不與你廢話。”
‘清均’嗤笑一聲:“這紫霄殿還熟悉吧,住在此處,等你紫府成了,本座再來取。”
他忽地一頓,轉身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金蓮,你對他如此無情,當真極好。”
重光目光顫動了一瞬,最終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