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故人3 紫霄殿外,忽地一道雷鳴之……(2 / 2)

簡素的偏殿內燈火搖曳,重光自榻前起身,壁上隨之投出長長的影。

他上前兩步,看了眼榻上仙君昏迷間的臉色,微風卷起對方床榻邊逶迤的衣擺,上麵的雲紋翻滾仿佛浪湧。

一陣接一陣的冗長鐘聲響起,清均自昏厥中醒來,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是,紫霄殿?

一縷氣息靠近,他心頭略微一動,不覺睜眼看向來人。

“醒得正好,孤正要離開。”

日光落了一室,飄渺霧氣破開,金華熠熠生輝。

重光自遠處走近,負手而立:“你體內魔魂魔息已經驅逐乾淨,傷勢不消多久自會痊愈。鶴棲天問皆在此,你拿了回清霄殿去。”

清均看著他喃喃道:“金衍,孤此次不輸你。”

重光知道他心中所想,頷首道:“你將仙器都給了孤,讓他無力為寄,孤才險中求勝,你此次不輸給孤。”

清均抿緊了唇:“金衍,你恨孤嗎?”

重光目光微顫,但轉瞬便已如常,他轉身道:“同樣的問題問你。”

他們一個因妄入魔,道途儘毀,一個百世輪回,親友儘散。

若要論恨,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恨,我恨我自己隻能站在你身後,恨你一往無前從不後顧。”

清均自嘲一笑,衣袖拂過,帶亂了台上的物品卻尤自不覺:“我的道在喝下那杯凡酒時就已經毀了,我走不下去,就要拉你一起。”

“金衍,我恨透了你。”

清潤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異常清晰。

重光靜默片刻,緩緩開口:“如此便好,以免日後手下留情。”

他無意之間毀了對方道心,對方害死了他的徒弟和妹妹,無論起因為何,他們二人定有一戰。

清均聞言垂下眼簾,竭力保持自己儀態:“那時境地,若不瘋魔就隻有死路一條。”

“金衍,比之死,孤寧願瘋魔。”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鈞:“孤對你不起,卻未有半分懊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送孤去落仙台,孤也不會推諉。”

重光負手而立,平靜地與他對視:“若要你死,你還醒的過來?仙界危急,你現在死不得。”

清均將重光的眉眼看過一遍,片刻後,他緩慢地笑開。

對方一襲仙袍淩亂無比,長發散亂披散而下,早沒了往日端方從容的影子,眼中卻仿佛比往日更明亮。

“你殺孤,孤歡喜;你不殺孤,孤亦歡喜。”

“金衍,你與孤重飲了君子故人,不論你恨不恨孤,你都飲了。”

重光一頓:“那又如何?孤不過是……”

“無論為何!孤就是高興。”清均打斷重光的話,眼中的情緒洶湧而出,陽光打在他潔白的雲紋法袍上,白鶴展翅預飛。

“金衍,此次孤不輸你,以後也不會輸你。”

“既如此”重光抬手摘下高懸於天的金蓮,平靜道,“你先在此做你的仙帝,待孤天命了結,再與你計較。”

“等等,你如今模樣要去哪裡?”

清均忍住胸口鈍痛赤腳走下床榻,衣袍發鬢散亂的握住對方手腕:“金衍,你的功體還……之前豈不危險。”

重光不回答他,隻長袖一陣,靈機擁簇而來,天問與鶴棲便無聲地飛落到清均的身邊:“孤自有計較,再危險也不比此次清霄殿之行。”

殿內萬籟俱寂,

清均忍下胸口的舊傷,掙紮著站起,殘缺的衣袖下,那隻右手的五指傷痕累累:“你要去哪裡?”

重光不言,隻將對方的手拿開。

清均失去了往日的出塵從容,眼神卻比從前都要堅定:“我和你一起去。”

重光神情不動:“孤心自有數,你在仙界便是。”

“你總是如此!”

清均突然間似被這句話刺痛,猛地站了起來,語氣中儘是憤恨不甘:“金衍!孤如今是一界之君!不是幼兒,現在如同幼兒的是你!”

重光胸膛裡某種情緒頓時燃了起來,用力一揮衣袖,震開了他。

“你還記得你如今是一界之君!那就做一界之君當做之事!你之前都做了什麼你明白麼?”

不知不覺間,整個大殿都已經被某種威嚴的氣機感染一般,緩緩凝滯。

重光忍下心中的怒火:“說孤宛如幼兒,你便連幼兒都不如!”

“一界之君該做什麼?你若不想輸孤,給孤想個清楚明白!”

清均雲袖下雙手緊握,冷深吸一口氣道:“仙界本就羸弱,三界也多忌憚你才禮讓三分。”

“魔族之禍危在旦夕,你若不說要做什麼,孤如何部署仙界?”

重光轉頭離去:“孤去要去忘川末,黃泉深處,尋回造化,再證太上之道。”

清均望著對方的背影,忽地高聲道:“金衍,孤為仙帝,自當以仙界為重。。”

他的聲音一緩:“你放心去,此事了結,該清算的,孤亦不會抵賴推脫。”

“孤會從容應戰。”

重光一頓,並未回頭:“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