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摸了摸他的脖子,還好沒留下什麼印記。
厲鬼的話,其實是可以對人造成實質性傷害的,隻是也許秀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厲鬼,能有那般能力,所以至今都沒傷人。
也有可能是因為,剛剛秀芬真的隻是把小寶當做她的孩子,抱得緊隻是出於母親的本能,而沒有要傷害的意思。
“沒事。”
陸時晏心裡大概有了猜測。
剛剛絕對是鬼。
抬眸看著阮眠,陸時晏跟著她的視線落在椅子上。
空無一物。
不,不是空無一物。
陸時晏的眼神頓時變得犀利了起來,他能隱約看到一個泛著淡淡光暈的邊框,看著像是個人形。
剛剛的鬼,此時就在椅子上,無疑是被阮眠剛剛的動作給封印住了。
“現在都說說吧。”
——
大概四十年前,這裡還是一個貧瘠的村子。
因為暴雨和洪澇,每家的收成都不太好,完全是看老天爺給飯吃,飽一頓餓一頓也不是罕見事。
陳家有兩個孩子,一個是陳秀芬,還有她弟弟陳平。
因為是長姐,陳秀芬小小年紀便承擔起了家裡所有的家務,也經常幫著父母種地。
生活雖然貧窮艱難,但也算過得去,可是,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她的弟弟,因為貧血暈倒了。
陳平從小身體就不算好,加上長期營養不良,更是麵黃肌瘦,每天都看著病怏怏的。
自從弟弟暈倒後,陳秀芬更加努力乾活,她隻能幫這個家做這些了,畢竟她也隻是個孩子。
她其實也吃不飽穿不暖,隻是她還能抗,她比弟弟大,比弟弟身體好,所以陳秀芬覺得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父母對她愈發敷衍,眼看著她碗裡的菜越來越少,衣服越來越破,陳秀芬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敢。
因為有一次她曾經偷偷聽到父母說要把她嫁給村裡那個老婆跑了的男人,那個男人已經三十了,還有個七八歲的兒子。
而她,不過才正在花季年華啊,父母怎麼能這樣……
難道就因為那個男人家裡更有錢嗎,難道是要把她賣了嗎,她不想當後媽!
不知道為何,陳秀芬感覺父母對她又好了起來。
是因為她乾活更加認真賣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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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她正值發育,加上夥食改善,很快便從一個少女到初具女人雛形。
但在她18生日那天,父母說——
“秀芬啊,爸媽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成年,現在到了你孝敬我們的時候了。”
“隻要你嫁給他,以後多多幫襯家裡,我們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你弟弟也正是讀書要用錢的年紀,我們都沒讀過什麼書,你弟弟他腦子好,你忍心他也埋沒在村子裡嗎?”
這個時候,陳秀芬才明白,原來,父母對她的不好才是真,而對她的好,都是算計。
就像是賣豬的養殖戶,總歸是要把豬養得肥肥胖胖,才能賣一個好價錢。
她,現在就是即將被人送走的豬。
她,還有彆的選擇嗎。
沒有可以幫她的人。
雖然有幾個朋友玩伴,但他們又怎麼能左右她家的事呢?
或許,會不會因此看不起她?
陳秀芬最終是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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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是一腳踏入了地獄,但不曾想,那個男人對他還算不錯。
甚至……比父母待她還要好些。
是她太容易滿足了嗎。
其實感覺也沒有太大差彆,到哪都是乾活、養家糊口、照顧老的、照顧小的。
隻不過這裡的小的,雖然和她弟弟年紀差不多,但卻是她的繼子,與她不過相差十歲左右。
陳淑芬對待他像對待親弟弟那般悉心照顧,儘心儘力,雖然小剛從未喊過她一聲“媽媽”或者“母親”,對她的態度也不算好,但她也勉強覺得過得下去。
隻是好景不長,那個男人有天突然出事故死了,肇事者賠了一筆錢,在當時來說算得上是巨款。
但很快被“分贓”了。
男人的父母分走了一半,也離開了村子,去城裡找女兒住去了。
留下他們母子二人。
而陳秀芬的父母聞聲也來了,表麵哀悼實則拐彎抹角要錢。
陳秀芬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涼過。
平日裡的幫襯還不夠,現在人沒了,最後還要摳一筆錢。
錢給了,陳秀芬也和他們斷絕了關係。
她想著,以後就好好乾活,再加上剩下的錢,總能把小剛拉扯大。
畢竟還是孩子,小剛在父親剛去世之後一度依靠陳秀芬,秀芬便因此覺得母子關係得到了改善。
她賺錢共小剛讀書、上大學、結婚生子,小剛有本事,去了大城市,走出了這個小鄉村,但她卻一直留在了這。
後來她才知道,小剛也隻不過是利用她。
若是那時有彆的選擇,小剛是絕對不會留在她身邊的。
大學時,他說以後工作了買房子了就把她接出來,但,最後住進他新房子的,卻是那個拋棄他的生母。
她是真心待小剛的,可是為何,卻比不過那個十多年對他不聞不問的生母?
就因為她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後媽嗎?
她,真的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