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完美無瑕的世界裡,我們的舌頭變成了石頭。在純粹的烈火中,我們都被燒成了啞巴。
跟小鳥啁啾的鳴唱彙合——這副畫如此清晰地講述著消逝了的歲月,被淘汰的樂器,一時興起的欲念,還有那個幾乎無人記得的畫家的腐爛屍骨,埋葬在今日法國某處的地下。藍白相間的牆紙就是這樣,敞露在輕輕飄下的雪花裡,仿佛那個房間隻穿著條紋睡衣,洗漱池跪在地上,浴簾被撕裂,殘損的金魚身後拖著氣泡。照亮仍然是安放床鋪的地方,我躺在這裡,沒有什麼可以去耕作,也沒有兒子,相伴的隻有死去的農人和他死去的妻子,輪番地覺得舒服和難受。
詩歌不是做這種事的地方,我們要做的已經夠多。瞥一眼鏡子就可以看到,你既不是牆角的靴子,也不是在輪船庫房裡睡眠的船。說到世上豐富如此的意象,你也許會有興趣知道,我是屋頂上的雨聲。我也碰巧是流星,是沿著小巷被吹走的晚報。彆再來打攪我們這樣無辜的海灘遊客,彆再來糟蹋大家的夏天。
一切都很好,最初的幾點陽光已經照在那道矮牆後麵黃色的花上。最舒服的是順水漂流,串講橫跨在劃艇上,在時間的中央我一片茫然。傍晚時的窗外,不會再看到落雪,也不需要往房子裡抱一堆堆的柴火。我們站在一片寬闊的海灘上,無論這些漂浮不定的雲是怎樣,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在這個被樹籬和果樹圍繞的藍房子頂上飛過,也無論這個世界怎樣馬不停蹄地亂跑。能喚起我對青春時代那個燦爛夏天的種種記憶的,就像被重新吹亮的餘燼。
在此感謝你的樂曲帶來的升華,讓我穿越雲端高高飛行在被公路切做兩半的小鎮之上,當鏟子鏟除了一個生鏽的門閂,或是抽屜上的玻璃把手。我啊,活著,基本合格就行了。
羽毛濃密的褐色大飛鳥,頭部如此謠言。又比如說懸掛在海港的那些燈,即便回到桅杆前。遮天蔽日的楓樹真的存在嗎?就是為了確保她蒼白的火焰不斷燃燒,為了它能找到新的棲身的籠子。我隻能想象到麵無表情的人,申請麻木的人,靈魂在冰冷的石頭床上,□□隻能徒步走過他們的人生。他們的生命,如在雨雲一般的狗舌草上顫動,仰頭看到的天空輕盈明亮,波紋起伏,水窪遍布。
生死疲勞,就是他們一生的寫照。
即便死了,葬禮上如能有的是讚美,那也是幸運。我死了並不意味著我不再存在。我以某種方式,像一陣風,攪動樹頂的葉子,把帽子吹翻到街頭,活著驅散溪流上飄著的一團。陸地是黑色的,被稱作深淵地方消失在漆黑之中。生卒年和一個問號都沒有,隻是茫然若失地望著牆。酷愛清酒,然後在晚年遁入某個寺廟的層層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