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椅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徐楚抓住扶手才勉強不至於自己從背後翻過去,幾乎是瞬移的速度轉移到舍友身邊,“什麼瓜?說來聽聽。”
“哇塞,當時在校園牆上鬨那麼凶,你是看都不看啊?”
“去年的時候,有人找她組隊,她負責建模程序設計,最後銷毀全部數據退賽,害了一整個小組。“
“那,為什麼啊?”
“還能為什麼啊,大概就是因為...和人家單純有矛盾吧。”
“何競遙,你有沒有什麼夢想啊。”十六歲的徐楚靠在教學樓的陽台上,青山在雨後的輪廓格外明顯,恰到秋日時分,成群結隊的飛鳥變成眼前的幕幕剪影從山腰略過。離晚自習還有二十分鐘,徐楚對教室的高壓氣氛簡直深惡痛覺到一種程度,不磨嘰到打鈴前的最後一分鐘絕對不會進教室,當然,她還要拉上一個墊背的,何競遙。
女孩被拉出去的時候手裡還攥著半張草稿紙,低頭看著演算快至結尾的題目,卻被徐楚的提問打斷。
“啊...”
“夢想啊,考個大學。”
“哎呀,這不是夢想了,這是理想,理想。”
“有什麼區彆嗎?”
“你想啊,夢想夢想,兩個字裡麵還帶著夢的成分,所以肯定要天馬行空一點,聽起來要有一點點遙遠,是吧。”徐楚隻是去看銀杏葉落下的軌跡,不去與何競遙對視,生怕自己多看何競遙一眼,自己剛剛編出來的“依據”就會被推翻。
“夢想的話...”
“拿到MTH的金獎吧。”
“M..H..?”
“國際數學建模大賽啦。”
“切,你無不無聊啊。”
“沒有彆的了啊,除了這個,我也沒想過彆的。”何競遙不再去看沒有答案的題目,她將視線放在徐楚的側臉,發梢隨著夕陽下微風翕動,與好遠好遠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她用細微到不可察覺的聲音低吟,“其他的,我也不敢想啊...”
好在徐楚沒有聽見,及時的鈴聲響起,似乎也在何競遙的計算之中一樣將她最後的聲音掩蓋掉。
徐楚轉頭拉起何競遙的手,從陽台跑向教室。
其中會穿過一條長長的走道,剛拖完地的同學罵罵咧咧,徐楚一路都在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是具體說給誰,她自己也不知道。
何競遙這幾天發來的信息全是一些某分享平台或者是某論壇裡乾貨,一些溝通技巧,甚至連多餘的解釋都不願意給一個。
“你是把我和你的聊天框當備忘錄嗎?”
在今天接收到第十五條乾貨分享時,徐楚最終是受不了一直在嗡嗡叫的手機。
“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會把我設置成免打擾呢。”
“不會的,小組長,您千萬放心,我絕對不會忽視您的每一條信息的。”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可能看見像分享給你的東西就隨手轉過去了,我看手機的時間很集中,你最好設置一個消息免打擾,不然很吵。”
一拳又打在棉花上。
如果徐楚自己是一個鼓起氣的氣球,那何競遙絕對是一根細細的針,專挑最柔軟的地方刺過去,等著她慢慢泄氣。
“知道了。”
何競遙來得很早,卻總是坐在最後,其實這本身沒有什麼值得疑惑的,卻偏偏因為對方是何競遙而顯得格格不入。
後門一道不長不短的台階,徐楚停在最後一節階梯上,一句帶著陰陽怪氣的話回蕩在教室裡,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人都聽見。
“聽說何組長決定組隊去參加今年的MTH啊。”
“天哪,可是小組賽最少參賽人數單位是兩個人誒。何組長。”
“何組長還是先關心一下小組作業的事情吧,和你組隊的人可算倒了大黴。彆害人家掛科。”
等到上課鈴聲響起,議論聲才算消停下來。徐楚捏著書的手指骨節泛白,慢慢挪到何競遙身邊。
何競遙提起衣擺騰出更多空隙,徐楚這才看清她的桌麵,一張A4紙和一隻筆,潔白的紙麵上拿黑筆畫滿亂七八糟的圓圈,待察覺到徐楚目光之後迅速將紙張翻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勾勒出漫無目的的圖案。
徐楚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樣做,右手穿過何競遙的手臂,抓住她衣袖邊。襯衣袖口被她的食指勾住,何競遙側目去看,抓住袖口的手指沒有鬆開的意思,手指的主人卻也不願意多給她一樣眼神。這種倔強的屈服似乎隻停留在記憶深處,每一次吵架之後的冷戰。
徐楚坐在何競遙旁邊,用很大的力氣拽住何競遙的衣角,像是在宣泄一樣,將那些平整的布料抓出皺巴巴的痕跡。
“我沒事。”可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低語而放開手。
徐楚照樣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腦子裡,被抓住的衣袖也配合著她沒有過多的動作,像是在看一部安靜的電影,安靜的隻有彼此。安靜的等待下課後洶湧的人潮從自己眼前散去。
“你有想問我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