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道慘白的銀光劃過黑暗……(2 / 2)

今朝入夢 傳聞寄北 5228 字 11個月前

暗下來的天地間仿佛重歸白日,卻更勝白天,萬家燈火,無不是在慶祝他們天子的誕辰。

許望帝懷裡抱著一隻木盒,穿過這充斥著喜悅的街道,眼中倒映著星火,神情似水波蕩漾開,滿是羨慕。

他羨慕這一派喜悅與歡騰,在他不長不短的記憶中,似乎從沒有人為他這麼過過生辰日,哪怕他當年是最“受寵”的皇子,也從沒有過。

說到底,他還從沒有真正過過生辰,他們並不允許他過生辰,隻因為他的生辰是許笙帝的忌日。

在那天,他們會去給許笙帝掃墓,宮中的氣氛永遠是悲傷的。

他知道他們是在為那個早死的少年遺憾,但在生辰那天都以這種氣氛度日,就好像所有人都在說,他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在悲痛中拿著一雙筷吃著一碗麵,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自己看書睡覺,好像就是他一貫做的。

他看著自己的哥哥們在他們生辰那天,父皇會為他們大擺宴席,邀請文武百官,親朋好友,是那麼的的熱鬨,收著所有人祝福和禮物,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

他真的很羨慕他們。

可誰叫他在那天出生。

誰讓他出生正好和許笙帝的忌日是同一天。

不同的年份,不同的人,生死,就恰巧碰在了一天。

許望帝東張西望,想把這喜慶刻入心臟深處,永遠銘記,等生辰那天,就覺得全城都在為他慶生。

入宮,入殿,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恭敬地跪下來,獻上了自己的一份禮物。

內宦彎腰接過盒子,打開呈到敬予帝麵前。

“平身吧,許公子,朕也沒見過這東西,反正有兩個,你要不展示展示?”敬予帝看著淡然,心底卻猛得揪起,若無其事之下又是一段往事。

一聽這話,內宦立即拿了一個遞到許望帝手上。

許望帝點點頭,從一邊的桌上抄起酒壺就往燈籠上倒,直到完全濕透才停止,又用火折子點燃了小心護著的棉線。

燈籠先是一動不動,又措不及防的躥到半空,殿中燈火在一刹那全部熄滅,嚇得敬予帝身邊的護衛急忙拔刀。

黑暗並沒有持續多久,沒一會兒,燈籠燃燒殆儘,化為星光飄散,光點密集排列,長長一串,好似銀河,風吹入殿中,光點飄動變換位置,“銀河”也便流動起來。

一陣風過去,星光又化為雨點狀落下來,可地上似乎有什麼排斥著它,那些光點就在離著地麵不遠的地方,幾個成團,飄飄灑灑像花瓣一樣一路鬆鬆散散鋪去,仿佛像在河麵上飄蕩。

光點熄滅,殿內燈火再次亮起,像是提前說好的一樣。

大臣們紛紛感慨不已。可下一秒,燈火再次熄滅,光點瞬移著,已經在沒一會功夫間,飄回空中。

這空氣中,光點錯落有致,富有美感。

光點忽然飄散開來,無聲炸開,流星劃過一般在空中盤旋,又悄無聲息的四散開來,落入燈芯,燭火重燃,劈裡啪啦好一陣後,漸漸變成了金色。

空氣中原本這個季節應有的潮濕與悶熱,逐漸散去,化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煙花很好看,你的心意朕收到了,入座吧。”

敬予帝難得的的客氣,望著地上殘留的金色光點,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眉眼彎彎的,眼底藏著不肯遺忘的孩子的笑顏。

“今天我生辰,笙,你不送我些什麼嗎?”

孩子時的他,想什麼就說什麼,從不藏著,倒顯得有些不要臉。

“你怎麼自己討起禮物來了?”對麵的孩子眯起眼笑,從身側拿出一隻木盒子來,打開放在腿上,捏著一隻燈籠,把酒倒到上麵,邊叮囑,“我給你演示一遍,你認真看著。”

“用酒泡到全濕,但棉線不要濕,不然就得直接點燈籠上了,那樣太危險。”

光芒在黑暗中變化著,小時候的他沒性子繼續看下去,早就側了臉,盯著對麵的孩子看。

記憶與現實重疊,一樣的煙花,一樣的日子,連送的人,都長得一模一樣,在一瞬間,敬予帝甚至懷疑自己回到了幾年前,仿佛那場悲劇還沒有發生。

那時候,敬予帝每一天都會夢見他。每一次,他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儘頭,他喊著那個名字醒來,發現那隻是一個夢。

“笙......”他的聲音顫抖了,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許望帝疑惑地抬起頭,夢境再次打破,他看著那個眼神,不,眼神不像他。

幡然醒悟讓他的語氣冷靜了不少,他大概能猜出來是誰讓這個許望帝把它帶來的,真是彆有用心。

想到這裡他低垂下眸:“沒事,許公子入座吧,禮部不是安排了什麼嗎?可以開始了。”

一陣鼓聲隨之而起,舞姬扭著纖細的腰肢在樂曲聲中舞動著,敬予帝皺起眉,不高興地撇頭,卻看見少了人,臉色瞬間不太好。

邊上的內宦急忙上前彙報:“明王殿下今天向您告假,說昨晚受了點寒,怕掃了陛下的興,奴婢已經讓人核實了。”

敬予帝歪頭靠在手臂上,無聊地打著哈欠,拉下臉色,啞聲道:“他不來,倒真有些無聊。對了,前陣子朕叫生祐出去辦事,可回來了?”

他們間似乎有某種感應,話音剛落,一道白影掠過,長鳴幾聲,一卷細短的卷軸落在了手邊,過後便訓練有素地停在了一邊鳥架上。

敬予帝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抬手,白鷹就低下腦袋在他手上蹭蹭。

“辛苦了。”邊說,他邊從腳邊的小桶裡拾起條活魚,一刻沒停留,拋到空中,那活魚還直撲騰,白鷹一伸脖子就叼住了。

展開卷軸,入目就是他的名字。

“宋子朝。”

“竟然讓他來?也不怕他回不去。”敬予帝調侃。

他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上麵,卻並沒有感覺到冒犯,笑得愈發真切,然後收起笑臉,認真看後麵不同於那三個字的字跡。

“‘送禮人’與‘禮物’已出發,此次主要任務行刺質子和明王,任務等級二級,若主任務失敗,即刻轉換為一級任務,由‘送禮人’入宮行刺天子。”

“此次‘送禮人’信息。”

“無名無姓,無父無母,永和帝賜名‘朔’。早年受先皇賞識,入宮護衛太子,至今十七年。”

“後先皇有意封長子為儲君,臨終前吩咐‘朔’,若遺詔被人修改,即可刺殺二皇子,立長子為帝。”

“‘朔’刺殺失敗,二皇子登基後,刻意打壓,後賜姓名‘冷朔’。”

“‘朔’......”敬予帝拂過夾在卷軸中冷朔的畫像,喃喃出聲,“真是,好久沒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