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記憶中的白蝶,刹那間,祂如夢方醒,眼眸中愈來忽濃的沉淵來去匆匆,頓時退散得一乾二淨,眼中閃過絲失落,繼而將說到一半的話說下去,“這其間我試過很多種辦法,無一不以失敗告終,往來間不可能毫發無傷,因為空間具有相當大的排異性,對外來生物極為敵意,除非成功進入內部,身體中紊亂的時間會在進入後逐漸與該空間時間相吻合,如此一來時空才會將你錯認,並不對你產生排斥。”
“所以我想到了另一種方法。”神仙”道,“我會將你身體中占據靈魂三分之二的主魂魄分走,留下附屬魂魄占據身體以免你在這個時空死亡,因為怕發生附屬魂魄對主魂魄產生抗據,會讓它占據身體時處於休眠狀態。”
“再說主魂魄,這是最危險的,主魂魄一旦死亡,附屬魂魄,輕則重創,殘缺不齊,重則泯滅消亡,也就是說魂飛魄散,所以到時我會在你身邊陪你,但因為時空不同的緣故有時我得回來照看你的附屬魂魄,那時我不會在你身邊,自己小心。”
“神仙”長長舒了口氣,不知是為何歎惜,揉操左手的手腕,下意識用拇指指腹磨蹭,像是想把什麼東西從手上去掉。
祂的手白皙修長,並沒有汙垢沾染。
“為了不引起‘天理’的注意,你不能做出任何有違常理之事,也就是不可奪舍他人的身體。可靈魂,特彆主魂的無法在體外逗留太久,故得使其附在某活物上。”“神仙”垂眸看他,施亦難眉頭一皺,並沒有看祂,低頭思索,問:“所以……你的意思是……得用我之前的……身體?”
“是。”“神仙”輕挑起眉,“但也不是。”
“每個輪回,每個轉世的模樣都是差不多的,隻要生前有人認識你,對你有記憶,死後就會將這些記憶轉為一種特定數值,最終與本身比較後存儲為類似你們說的檔案,這就會成為轉世輪回的長相模樣或是……性格的依據所在。”
當然,裡麵還有每世被封存的記憶。
祂不知為何,沒有把話說完,或許是心虛,怕以他的性格,知道後回去搜尋。
施下難垂眸略作思考,將信息過了遍,點了點頭。
隻是……為什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努力思索,可每次就快要抓到它時,它又轉瞬即逝,到底是哪兒不對……
他在那聽似平緩如常實則卻震耳欲聾的心跳中合上雙眼,讓心臟中那群惴惴不安的細胞穩定下來,半響,深吸一口氣,就聽自己開了口。
“那就,先這樣吧。”
許是世間掌管天氣的神知曉今日凡間的人們過節,今日的天氣出奇的好。晚間,群鳥掠過天邊晚霞,送來襲襲晚風,風兒拂過房簷吹入萬戶千家,並不是凜冽的寒風,風中帶著些許花的氣息,那是隻有春時才會有的生機盎然。大街小巷間傳出濃濃的飯菜香,親朋好友間歡聲笑語,襯得城中分外熱鬨紅火。
天邊彩霞無聲無息間變幻為藍色,隨著萬家紛紛點上燈籠,藍深沉下去,褪為無邊的黑,黑中透藍,明月當空。
縱使黑夜那般沉寂,今夜的人間,喧囂依舊。
“這局棋,到了最關鍵,也是最後一步,終是你死我話,成敗無定數,但若是敗了,便注定是死亡。”宋明初沉聲舉起盛酒的碗,麵色凝重認真,“拜托諸位了。”
“屬下定全力以赴。”
碗中酒水搖曳,映出屋中昏黃的燈與這些正當年華的麵孔,他們神色堅毅,皆向死而生。微波漾開,消散的,是層層的水波和不願憶也的曾經。
以及再也望不到頭的未來。
“少爺——”
“彆煩,放門口。”
“是……”下人聽他這麼說,隻好將飯菜放在一旁的矮凳上,轉身順著回廊離開去忙彆的事,渾然沒察覺到異樣。
沈哲軟倒在桌邊,低頭喘息,手垂落在地上,搭在那把許久未碰的弓上,微微顫抖著,額前碎發被冷汗浸濕,麵色慘白。
若是現在有人進來,就會驚訝地發現這位名揚京城的少年軍師的狼狽樣。
絕對不能被人瞧見這副樣子……
下一瞬,他的脖子被一隻冰涼的手掐住。
“你變弱了。”對方勾唇輕嘲,一字一頓地叫那個名字,“沈哲?”
像是咬牙切齒。
“彆喊我名字,我受不起。”他抬手推開對方,譏諷,“怎麼?你家主子後悔了?”
“想多了。”
沈哲抬頭看他,忽而一笑:“看在的年相熟的份上,我給你一句忠告,回頭是岸,左尚。“
左尚像是習以為常,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歪頭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沈哲手邊的箭上,神情微怔,僅不到一秒立刻嘲道:“怎麼?當初沒被虐夠?還敢碰?真是死心不改,你如此執著能換來什麼呢?”
“至少我守住了我的底線,而不像你,他當年待你不薄,你如此對他,是要遭天遣的。”沈哲陰狠地吐出一句話,被左尚一腳踹出去,後背撞在牆壁上,寒意由心底生起。
“你急了。”他笑得極為諷刺,近乎譏笑,唇角勾起個不屑的弧度。
左尚眯起眼來,眼中閃爍著不善的寒意,他上上下下將沈哲打量一番,接著嗤笑出聲:“天遣?我從不信那玩意兒,況且他已經死了,現在還會有幾個人記得他?要是有報應我早該去死了,哪還會活到現在?”
沈哲緊咬牙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乾脆彆開頭不去看麵前的畜生,眼不見為淨。
誰知左尚望了他許久,向他走幾步,來到他跟前蹲下,一隻大手輕輕卡住他的喉嚨,卻沒用力,不輕不重地摩挲。
一時間,屋裡靜得可怕,沈哲愈發沉重的呼吸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左尚淡淡地凝視他麵上的不適,半響鬆開手,起身。
“今夜宮變,好好待在家彆亂走。”左尚輕車熟路地從右手邊書櫃第一排書後取出那把被擦得銀光閃閃的短刀,從刀鞘中抽出細細觀察一番,輕笑一聲,佩在腰間,隻覺得一道如寒光利刃的視線襲來,側眸瞟了眼,微微勾唇。
他雖然在笑,但眼眸中儘是失落。
可惜沈哲離得太遠,沒看見他眼底的掙紮。
他多想沈哲這時來攔住他,讓他不要去。
若是他真的來攔他,哪怕冒著被殺死的風險他也會留下來。
左尚再次低頭望向他的臉,聲音平淡低沉:“待今夜過去後,我定主動上門將當年的所有事事無俱細地講給你聽。”
“好好待著,彆鬨。”左尚說完最後一句,翻窗離開,他的身影沒入夜色,隻留下兩個字不同往日那般冷硬,“聽話。”
沈哲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猛地彈起身:“我聽話個毛啊,你有毛病吧左尚。”
可他的身影早已不見。
沈哲垂下頭來思考片刻,眼中眸光如刀般,緩緩安定下來,終於如往常般文靜平和,他整理好衣襟,將長發紮起推門出去,不料與走來的侍衛撞了個正著。
“少爺。”侍衛行了個禮,“您這是……”
“我出去一趟。”他不由分說,調頭就走。
“少爺。”那待從又叫了聲,“您去哪兒?”
沈哲不說話,繼續走。
“是去……皇宮嗎?”那侍從眯眼笑著,十分詭異。
這侍從不對。
沈哲心中愈發確定這個答案。
彆說除了來送飯的下人,往常能看到個人影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