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左尚指尖撫過斷口。 ……(1 / 2)

今朝入夢 傳聞寄北 7986 字 11個月前

左尚指尖撫過斷口。

“原本應該是以木刺拚接的,讓短了的木板架在上麵,再以樹葉遮蔽。”左尚道,“周圍環境昏黑,以火把的星火光芒難以一眼瞧見不對之處,加上我們來得急並未有時間仔細觀察……”

宋盼心下一沉。

兩人都清楚地知道,宋子朝當年將聖旨放進去,並未將台階的木板破壞。

那……

是誰?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左尚瞳孔猛縮,拉住宋盼想走,可兩人剛齊齊回身,左尚腦海中的那道身影便化作了實體出現在冷宮的大門邊,大門不知何時被關上了,那個身影從暗中走出,星火般的火光映出他的臉。

“宋明初……”

“父皇?”

宋明初笑盈盈地接受宋盼如此咬牙切齒地叫自己的名字,不慌不忙地道:“父皇,距上次見麵,已經過去好久了吧?兒臣都快忘了您長什麼樣了。”

“對了,您……是在找這個嗎?”他晃了晃手中的聖旨,眼中流淌著笑意。

宋盼危險地眯起眼來。

宋明初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麵色忽地沉下來,眼眸中閃爍著獵人抓捕獵物時的殺意,將左尚上下打量一番,沉聲喊著對方的名字:“左尚。”

“你跟著我的時間比旁人都要久,我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你如此做的下場是什麼。”宋明初陰冷的眸光凝視著左尚,口中吐出幾個字,像牙縫中擠出來的,“等會兒再收拾你。”

左尚後槽牙緊咬,鬆開攥著宋盼衣角的手飛身翻牆離開,動作之快使在場的宋明初和宋盼齊齊愣了一愣。宋明初率先反應過來,笑起來,明晃晃地譏諷道:“看來你的人,也並不是那麼忠誠嘛?”

“沒想到我們竟看中了同一匹狼?”宋明初歪頭望著左尚消失的牆頭,“他跑了又有什麼用呢?是去找小望帝嗎?”

“可許望帝那兒更危險啊……”

宋明初歪歪腦袋,衝宋盼笑:“想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另一邊的紫宸殿內。

“呼……呼……”

殿內偌大空曠,寂靜無聲,唯有低沉的喘息聲壓抑地輕響,許望帝坐在殿內一根頂梁柱後,他全身難以自抑地顫抖著,身側血流滿地,血是順著垂落在地的右手流出來的。哪怕許望帝的左手用儘全身力氣控製著右手不讓它動彈,但他右手還是不斷顫抖著。

——他的右手被一支箭貫穿了手掌,由手心穿出。

冷汗順著額頭滑下,浸濕額前碎發,他仰頭靠在柱身上,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他不敢發出聲音,連呼吸聲都壓在鼻腔中。

“嗒嗒嗒嗒……”

腳步聲響徹在殿內。

“那小崽子躲哪兒去了?嘶——刺得真狠,要不是穿了軟甲就給刺貫穿了,你確定剛剛那一箭射中他右手了?”

“我親眼看見,千真萬確,貫穿傷。”

“嘖嘖,右手怕不是廢了。”

“不管它廢沒廢,反正短時間是拿不了刀了。”

“活該……哎?所以那小崽子躲哪兒去了……哎!你看,龍椅哎。”

許望帝側頭看去,黑暗中,那兩人手持火把上了階梯,其中一人圍著那龍椅轉了一圈,嗤笑:“之前還聽我娘說皇帝有多少多少厲害。”

另一人拿著弓箭,毫不客氣往龍椅上一坐,翹了個二郎腿,好不悠閒:“這龍椅不是誰都能坐?”

兩人皆嘲諷地笑起來。

許望帝小心地向裡挪了挪,擔心他們從那個角度可以看到自己。

“哎呀,算了不玩了,待會兒王爺又得說咱倆偷懶了,對了,我記得王爺說隻要不弄死就行?”

許望帝渾身一顫。

“哦是哦!”那龍椅上拿弓箭的人一拍大腿,“你記不記得北燕那武王,那可是戰神!聽說他曾經身中二十幾箭都沒死!”

“什麼啊,我爹當年上過那戰場,明明是十六箭!”那人邊下台階邊回頭說,“聽說有一箭距離心臟就差一點,可以說是擦著過去的。”

“哎?可我爹說他身中二十三箭啊……算了彆管幾箭了,我也想試試,看看那小子能受得住幾箭。”

兩人拿著火把分頭找。

許望帝搖晃著起身,輕輕走了幾步挪到拐角的黑暗裡,藏在柱子後。

十六箭……

二十三箭……

哥哥,你那時一定很痛吧……

他咬牙。

哥哥……救救我。

我該怎麼辦……

我還不想死。

我還不能死。

他左手捏住帶血的匕首,眼瞥見刀上的血時猛地意識到什麼,抬眼看去,鮮血一路而來,像是敵人的幫凶,為他們指明自己身藏何處。

“哎?這裡怎麼有血……”那個不拿弓箭的人終是繞到了柱後,抬眼順血路望去,一眼看見了藏身暗處的許望帝,他眼睛亮了亮,“快來!找到了!”

許望帝的左手用力到發白,他甚至能聽清骨節響動。

那個人毫不畏懼地靠近他,被他甩刀嚇開。

“嘶——真凶。”他壓下聲罵了句,喊道,“快來,彆叫他跑了!”

許望帝陰沉著眼眸,看準時機起身就跑,可手上傳來的刺痛實在無法忽視,他跑起來格外得吃力,背後傳來疼痛,下一秒他身子向前倒去,額頭毫不留情地敲在地麵上,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還敢跑?”那人卡著他的手腕,手用力按下箭矢,那貫穿手掌的箭便緊貼皮肉滑下去,痛得他忍不住□□。

冷汗順著麵頰滑下。

意識迷離。

“拉他起來。”

疼痛使他精神有些恍惚,眼前恢複清明,隻見那銀色的箭頭指著自己,雙手被卡在身後,無法掙脫。

“讓我先試試右肩那塊兒……”那人站在不遠處,瞄準。

下一刻,劇痛侵入大腦,使其一片空白,一點一點將殘餘的神誌吞食乾淨,冬夜裡寒風卷入格外冷冽。

他每一箭專挑不致死的位置射,痛得他生不如死。

眼角一行冰冷的水滴混入冷汗,滑入脖頸。

“三箭……”那人笑起來,“第四箭射哪兒呢……腹部吧……”

話音未落,黑暗中一道殘影劃過,那人驚叫一聲,應聲倒地,慘叫不起。

“啊——”

“怎麼了!?”

“我手……箭……”

身後卡著自己手的人急忙跑過去,許望帝眼皮搭拉下來,他似乎望見那人身上有支箭……右手……哈……若是真的,那還真是因果報應……

幻覺吧……

他隱約聽到了殿外廝殺之聲,迷糊著望去,一愣。

太真實了……

也許不是的幻覺……

他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奔向門外。

身後的殿內,慘叫連連,他沒有回頭去看,隻是向殿外跑。

一雙手拉住了許望帝,他驀地想甩開,卻被那熟悉的聲音製止了。

“許望帝。”

“左尚……”

許望帝聽到這聲音,鬆了口氣,忍著疼痛回頭問:“這是怎麼了?怎麼……打起來了……”

他的聲音因為虛弱很輕,但對方還是聽清楚了,回答:“是沈哲帶人來了……”

沈哲?

是誰……

不認識,但……應該很厲害。

他抬眼,無意間一瞥瞧見了宮牆上的古鐘邊隱藏了一人,那人拿箭對準下麵的敵人,邊同身旁的人說著什麼。

就是他……射中了裡麵那個人……

又是一筆,後心穿入,一箭致命。

他……

許望帝心中起疑。

他明明可以使對方一箭死亡……

他的箭那麼準,連在移動的人都能射中……

為什麼那一箭偏偏射在了手心。

還是右手……

他是……

在替我報仇嗎……

“好厲害!”左尚不禁歎道,同時有些疑惑“這人……軍中有射箭如此高超的人嗎?對了,呐,那個射箭的人邊上的就是沈哲。”

那人射出了最後一箭,將弓遞給身邊的人,沈哲似乎在推辭,連連後退,險些摔倒,那人輕輕扶住了他,似乎說了些什麼,俯身將弓放下,拿起佩劍由宮牆上的古鐘樓裡下來。

“這……”左尚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銀劍在他手中如銀蛇般遊走在眾人間,劍法偏門,獨道,每次出劍都極其犀利,“似乎……”

似乎在哪兒見過。

再次抬頭看去,沈哲已經不見了。

左尚輕手輕腳替他處理著箭傷。

許望帝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太上皇呢?”

“他啊……”左尚勾唇,“他有他的計劃吧。”

刀箭交錯,鋒芒重疊,他望著那個人,總覺得有些熟悉。

那個人手起劍落,殺掉最後一個敵人,抬手將劍歸鞘,揉揉手腕,他抬頭向許望帝那邊看去,黑紗後的眸在觸及到許望帝目光的那刻閃開。

“軍師!”一名持刀武將遠遠地喊,兩人齊齊看去,沈哲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宮門旁,他緩步走來,聽聞有人喊他,微微頷首,許望帝定睛一看,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肉與饅頭的滋味。

他記得那天他真的很餓,有個少年給了自己吃的。

那是在從北燕到南楚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