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為什麼救我?
他心中不由得生疑。
許望帝來不及細想,一瞬生死後,他心中如弦鬆石隕,一時間全身猛然間癱軟下來,跌坐在地。
宋明初見他如此狼狽不堪,不禁譏諷不屑地“切”了聲,轉而勾起唇來正視對麵架住自己劍的蒙麵人,持劍的手暗中多添了幾分力氣,那人卻始終如什麼都未曾發生,依舊將宋明初的劍壓得死死的,不讓他有所動作,明明多添了力氣,他卻穩如泰山,身體都未震動片刻分毫。
“嘖。”宋明初挑眉,似在嫌棄麵前這人太多管閒事,眉眼間儘是玩味與不齒,他牙尖嘴利地挑釁,“怎麼?你是許家的一條狗嗎?這麼忠誠護主,見誰咬誰?還是說你是宋子朝那家夥的一條狗?許望帝不過是個不足輕重的質子,一個沒用的廢物……怎麼?護得那麼緊?沒看到一旁這麼多人都沒來管這事嗎?為了護著自己主子命都不要了?”
“喪家犬。”
宋明初上下唇輕輕啟合,聲音輕得隻有他們兩人聽得見,他嫣紅的嘴唇在鮮血的襯托下濕漉漉的,說出的話也愈發刻薄和不堪入耳:“看你這樣子,你不會是許望帝這小家夥在外邊養的情人吧……怎麼?這小家夥在床上很對你味口嗎?還是他讓你很舒服?若是這樣……”
“哥哥,我也可以啊。”
麵前的人極為明顯地全身一僵,宋明初就在這時抽劍偷襲,那明晃晃的鋒芒直向那人致命部位而去,意圖再為明顯不過。
麵前的人顯然因為他剛剛的話動了怒,施加於劍上的殺意直衝宋明初麵上而來,他抬劍抵擋,卻不料麵前這人施加的力氣比他想象中的大了數倍,微微一愣,沒察覺手中劍被對方的劍下壓,直到冰冷的鋒芒刺破他的衣衫,微微刺入他的脖頸。
疼痛上至大腦才令他清醒過來,手捂住傷口抽劍而出,小跳著後退幾步,還未反應過來明明自己穿著軟甲為何對方能刺入自己身體的皮肉,上下摸索良久,才明白那人挑著軟甲未覆著的地方刺,所幸他反應得快,且手上還有力道在阻止他的劍……否則……
他無可奈何地笑著,腦海中突然想起先前聽說過的一句話——嘴欠必備第一條:跑得快。
他輕飄飄掀開眼皮,調笑:“嘶——下手真重啊……怎麼?被我說中了?這麼生氣做什麼?就不考慮考虎來服侍我?”
麵前的人正要再次提劍上前,不知因為什麼而站住了腳步。宋明初以為對方被自己的說法說動了心,心裡愈發得意,猖狂,甚至有些看不起對方,但若他能被自己說服,帶自己出去,到時掀開麵紗若發現對方長得不錯,倒也能好好利用一番。
他這麼想著,便繼續說:“許望帝就是個廢物,你——”
“你說誰是個廢物!?”
背後傳來耳熟的聲音,他還未來得及回頭便隻見麵前的人動了腳,抬劍,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和動作速度上前。
來不及了——
宋明初以為那把劍會毫不猶豫刺入自己的胸膛,紮入自己的心臟,他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但心中卻仍有不甘,眼睫微微顫抖,他倒是希望對麵這個麵蒙黑紗的人能輕一些,劍法準一點,最好一劍便殺了他,這樣就不用再疼了。
他真的好怕疼。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母親了?
好像問問她……
為什麼當年將我推開……
他腦海中冒出各種各樣的想法來。
他不甘心。
憑什麼他宋子朝就人心所向,萬民敬仰?
就是因為出生不同嗎?
不就是因為宋子朝他的母親尊貴,身是正宮皇後,母儀天下,他宋子朝是中宮嫡出,身份正統……
而自己的母親僅僅是一屆宮女,不過是因為懷上了他而成的嬪妃……
算了……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沒人會幫我的……
他垂下眼瞼,正準備迎接死亡前的劇痛到來,可下一秒,半側不側站立著的他,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他眼睜睜看著那把嗜血殺人極為嫻熟的劍與自己探肩而過,他的視角看得很明了,那把本該刺入自己心臟了結自己生命的那把劍,擋下了另一把,另一把同樣打算殺了自己的劍。它就這麼將那把劍壓下,使它偏離自己心臟等致命部位,刺穿腰側。
血一如既往地由傷口湧出,可宋明初卻未感受到絲毫疼痛,他不敢置信地一點一點回過頭去看那個麵上蒙著黑紗的人,眼中是那由眼底透上來的複雜情緒,整個人一動不動僵在原地。
這個人……和他是敵人……
難道不是嗎?
那他……為什麼要救我?
正如幼年時期的他,仰著頭望著母親冷冰冰的麵龐上每一次看見他都絲毫不收斂透出的厭惡時,他悄悄告訴自己的那樣——母親……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