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臘月,白霜覆蓋著枯枝敗葉,薄薄的一層,在晨曦下散發著細碎的光芒。
哞——
一聲清晰在耳的牛叫聲將寧鳶喚醒。
鋪著麥秸的床上,寧鳶掀開眼皮,直直地盯著被煤火熏得發黑的房梁,鼻息間全是牲口糞便的氣味,她用被角掩蓋住口鼻,還是被衝得頭昏腦脹。
幾次睡去醒來,她依然身處這間人和牲畜共用的土坯房內。
木床挨著的牆麵上貼著發黃的舊報紙,借著微弱的光線,勉強可以看到最新的那一張上麵印著發行日期:1986年1月12日。
寧鳶懶懶地打了一個長哈欠,她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她穿書了。
在她第一次醒來時,腦海裡就多了一份不屬於她的記憶,是以第一視角走馬燈般將一個女孩短暫又悲苦的一生呈現了出來。
原主的爹媽重男輕女,為了給大兒子娶媳婦,把剛滿18歲的她以300元的“彩禮”賣給了隔壁村的瘸子趙大乾做老婆。
瘸子左腳先天殘疾,心理扭曲,性格狠毒,從小作惡多端,六歲時就敢徒手掐死野貓,加上家裡比較有錢,身邊跟隨了一幫欺軟怕硬的狐朋狗友。
結婚那天晚上,趙大乾喝得酩酊大醉,等鬨洞房的人走後,他不知為何去了村口的公廁,掉進廁所中間的蓄糞池裡淹死了。
從此,寧鳶的苦日子便真正開始了。
婆婆劉桂枝把趙大乾的死遷怒於原主,看她極不順眼,把她當傭人使喚,家裡的臟活累活全部都交給她乾。可謂出的牛馬力,吃的豬狗食。
兩年後原主被迫替大姑子養育不要的女兒,那小女孩趁寧鳶忙著做飯時,偷吃了劉桂枝放到桌上拌過農藥的花生米,中毒夭折。
這本是一個意外,甚至可以說不是寧鳶的過錯,寧鳶卻被大姑子和劉桂枝打了個半死,然後打算將她賣給隔壁村的醜惡老鰥夫。
原主接連被深愛的男人背叛,被情敵汙蔑潑臟水,又被婆家家暴,終於在二十二歲這年的冬天,一病不起,饑寒交迫,於一個大雪之夜,死在了毛坯房內。
現在,寧鳶接管了這幅身體,回到了女孩死去的前兩年。
寧鳶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原主這是什麼倒黴孩子。
忽然,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歡迎來到80年代!”
“嗯?”
她等了兩天,終於有動靜了。
新聞聯播式的男聲繼續道:“宿主寧鳶,三歲喪父,五歲喪外祖父,跟母親和外祖母相依為命,諸事不順,黴運纏身,但性格堅毅不屈,因死磕直播,加班猝死,享年22歲。”
諸事二字特彆用了重音。
寧鳶:?!
所以,倒黴的儘頭是死亡?
寧鳶完全接受了穿書的現實,她直奔主題,“說吧,到底是什麼任務,完成故事線,還是致富逆襲?”
寧鳶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你就是穿書係統?”
“不不不,我是直播係統。”
“什麼鬼?直播係統?!”寧鳶完全沒預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彆一驚一乍的,沒見過世麵。”
寧鳶:“……”
人身攻擊,可以投訴嗎?
寧鳶不跟無生命體一般見識,“直播係統,是讓我開直播?”
“每本小說都是一個平行空間,你被投放過來的任務就是賺銷售額,完成上麵給的KPI。”
“業績?你的意思是說還要帶貨?”寧鳶眼睛瞪得像銅鈴,“咱就是說,死都死了,能不能整點陰間才有的玩意兒?”
“不僅如此,還要求打賞。”
寧鳶:……
是她膚淺了,倒黴的儘頭不是死亡,而是死後還要繼續工作。
她生前是運營公司賬號的小實習生,因為人微言輕,主創團隊根本不采納她的建議,空有一堆理論知識用不上。
直播間沒有起色,業績完不成,部門經理還把責任推到她身上,讓她背鍋。
眼看不能轉正,她發誓下輩子絕對不再碰直播。誰承想,這才剛死,都還沒摸到下輩子的邊,又要重操舊業。
寧鳶一口回絕係統:“想都不要想,我絕不跟直播沾邊。”
直播係統:“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賣貨的錢都是你的,掙21世紀的錢在80年代花,一塊抵一百,一萬能買房。”
寧鳶:“咳咳……”
有什麼任務您請儘管吩咐。
“不過,我直播帶貨賣什麼呢?”
直播係統說起話來陰陽頓挫,卻毫無感情,“因地製宜,至於賣什麼、怎麼賣那是你的事情。”
關於售賣的商品,寧鳶環顧四周,看到老黃牛正扭頭看她。
一人一牛,大眼瞪小眼。
寧鳶不由眼睛放光,做成牛肉乾在直播間賣應該很受歡迎。
老黃牛:……?
寧鳶:“可是直播帶貨的話,80年代物流還不發達吧?”
直播係統:“我們有空間轉運站——菜雞挪挪。”
寧鳶一愣,“發貨到哪裡?”
“你生前所在的世界。”
也是,80年代連手機都沒有,更彆說直播了。
寧鳶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照你這麼說,那些進入我直播間的網友還是我原來世界的人?!”
係統認真回答問題,“沒錯,觀眾都是你原世界活生生的人。”
“!”
寧鳶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她現在頂著一張彆人的臉,不用擔心被熟人認出來。
“我活著的時候都沒賺到他們的錢,你覺得我死後就能?”
“如果在這兒還不能的話,彆說複活,你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
說得跟在這兒多簡單似的。
“直播即將開始,你發生在直播間的一切都會被如實播放,請謹言慎行,下麵跟我一起倒數三個數,三、二……”
“秋豆麻袋!”寧鳶緊急喊停,“任務失敗了會怎樣?”
“失敗的話,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你就會發生跟原主一樣的遭遇,並且第二天任務量加倍。”
重蹈原主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