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亞緒是個棕發的向導,他對白昧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正甜蜜地挽住戀人時砂的手,向白昧打招呼。
“午好。”時砂也朝白昧笑笑,從禾亞緒的挽抱中抽身:“你們先聊,我去給禾亞緒買杯奶茶,先走了。”
禾亞緒因為時砂的動作有些受傷地皺眉,但很快就被他所說的“買奶茶”安撫好,笑眯眯地朝時砂告彆。
為了這目測不會多於十五分鐘的分彆,白昧硬生生地看著兩人在自己麵前各種依依不舍。
他正要忍無可忍地找理由開溜,卻見禾亞緒微微踮腳,蜻蜓點水地吻了下時砂的側臉。
那縷用來壓製情緒的精神力終究是不夠用,白昧的微笑扭曲了一瞬,不得不分出了更多的精神力去壓製自己的情緒。
時砂終於離開,禾亞緒的臉因為剛剛的吻而泛著薄紅。
白昧簡直感覺渾身不舒服,為緩解氛圍喝了口汽水,暗自慶幸剛剛沒有扔掉它。
甜膩的青提味湧了上來,於是那些心緒可以被壓下去。
好怪啊。
明明昨天之前他們還是三個有點默契、相處自然的隊友,為什麼現在突然變成這樣了。
禾亞緒是白昧剛回家時、為數不多主動與自己交好的朋友,所以白昧一直很珍惜他。
時砂是白昧在禾亞緒的介紹下認識的,對白昧來說沒有禾亞緒那麼親密,但也算得上是相熟的同學。
三個人能力都很接近,兩個向導加一個哨兵的搭配也很合適,在將近一年的相處裡也培養了默契。
朋友和朋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自然是好事,可是白昧總覺得禾亞緒與時砂的交往如此古怪倉促。
退一萬步來說,因為他們突兀地在一起了,白昧被迫連夜退組,隻能狼狽地等待著教務處調劑分配。這也足夠白昧對此感到不快了。
“小昧,你找到新小組了嗎?”禾亞緒用擔心的表情看向自己。
白昧搭在易拉罐上的手指悄悄用力了幾分,最終還是若無其事地嘴硬:
“……還好。”
不快歸不快,禾亞緒依然是個好孩子,會在那個時候主動找自己做朋友,會在現在主動擔心自己的情況。
說到底禾亞緒也沒什麼錯,要怪隻能月老牽紅線不看時間,非要在昨天讓他們突然戀愛腦。
白昧心頭的不爽一點點消了下去,他認真地看了眼禾亞緒,看見這位友人臉上洋溢著甜蜜與幸福,看來禾亞緒真的很喜歡時砂。
那縷壓製情緒用的精神力因為失業而被收了回去,白昧臉上的笑容終於變得真心:
“反正,你們倆要幸福啊。”
白昧本以為禾亞緒會害羞著感謝,在他看來禾亞緒就是個單純的人,精神體也是隻可可愛愛的小海豹,所以反應也應當就是那樣。
但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禾亞緒的臉卻一下子陰沉得可怕,那雙墨色的瞳霎時裝滿了憤恨與痛苦,又仿佛晴天前的烏雲般轉瞬不見。
“謝謝你,小昧。”
等白昧緩過神來,禾亞緒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臉上泛著紅,露出一個羞怯的微笑。
但白昧還記得在那一瞬間看到的一切。他心如擂鼓地看著眼前的友人,比剛剛要更強烈地感到眼前人的陌生。
這真的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禾亞緒嗎?那個天真、善良、可愛的朋友?那個精神體是會乖巧拍手的海豹的向導?
“我還以為他不會記得這些,沒想到他居然記得我喜歡喝的是什麼,時砂果然是很溫柔的人嘛。”
眼前的禾亞緒還在說著與時砂交往的細節,白昧緩了好一會,才終於能用正常的表情開口說話。
“禾亞緒,你……”
白昧的話語被禾亞緒星腦的音效所打斷,棕發向導點開星腦,發現是來自時砂的消息。
“啊,時砂叫我過去。”
禾亞緒主動把通訊界麵展示給白昧看,一眼看過去顯示著許多可愛的表情包。
白昧無心於關注這些,還是想問清楚剛剛那一瞬間禾亞緒的臉色,著急地拉住準備離開的禾亞緒:
“等一下,禾亞緒,剛剛你……”
“鬆手!”
沒想到的是,禾亞緒反應劇烈地甩開白昧的手,動作大到打翻了白昧另一隻手所拿著的汽水。
青提味的汽水幾乎是全澆在白昧的身上,甜膩的味道像是炸彈般散開。正是暑期假期前,白昧隻穿了一件短袖,此刻被打濕了大半。
周圍的人紛紛看了過來,那隻易拉罐被打翻在了地上,嘀咕咕地滾到了牆邊。
白昧自己是真的沒想到,今天的狼狽還有物理意義上的表現。
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已經不知道現在該繼續問清楚禾亞緒的臉色,還是該先去處理身上的狼藉。
禾亞緒也愣住了,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但星腦上的音效卻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像是催促般。
他打開通訊界麵,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更差了。
“抱歉,小昧,我……”禾亞緒咬了咬牙,最終快速而倉促地說:“我得先走了,時砂在催我。”
白昧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但禾亞緒避開了他的目光,竟然真的就這麼匆匆離開。
隻留下自己一個人,滿身狼藉地站在眾人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