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昧妥協了。

這個“一起睡”當然不是在一張床上。他們隻是一起放棄了上午的調查工作，約定十二點在大廳集合，然後各自回房睡了一上午。

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十一點了。白昧一覺睡到自然醒，又從行李箱裡拆出一管營養液喝了下去，吃飽喝足後簡直是神清氣爽。

可以準備去找那幅畫的來頭了。

到大廳時，白昧並沒有見到黎時初。他應該是還沒睡醒，於是白昧在有些褪色的布藝沙發坐下，靠著小火爐取暖，同時向叁叁打了個招呼：

“中午好。你吃過了嗎？”

小男孩可顧不上回應問好，他正翻箱倒櫃地找著東西，差點連前台桌都要掀過來。

“你看到小花了嗎？它突然又不見了！”

“……你要不低頭看一眼？”

叁叁低下頭，終於看見了那隻正緩緩向自己爬來的小烏龜。

烏龜的的龜殼還是乾燥的，看來那噴水的本性還處於白昧精神力的封印之中。它的嘴裡叼著什麼東西，綠綠的。等叁叁把烏龜抱起來時，白昧才看清那是一片樹葉。

確實是樹葉，像蘋果樹會長的那種樹葉一樣。

“你去哪裡了，我好擔心你。”叁叁動作小心地把烏龜放在了桌麵，然後才皺著眉和它抱怨：

“我知道你在終於能出去玩很激動，但也不能都不跟我說一聲就消失吧？哪有像你這樣跑得這麼快的烏龜啊……”

烏龜乖乖地聽他講著。直到叁叁說完，它才歪頭放下了嘴裡的樹葉，把樹葉向小男孩推了推。

“是給我的禮物？你從路邊撿的？”小男孩詫異地瞪圓雙眼。他露出這副表情時，倒是終於有了點與年齡相符的稚氣。

叁叁拈起那片與瑚星的顏色格格不入的樹葉，像是拈起一塊價值傾城的翡翠一般凝視著，久久沒再說話。

白昧都覺得他要哭了，但等小男孩轉過頭來，臉上的是燦爛而純粹的笑容。

“謝謝你，小花！”

果然是小孩子啊。

確定叁叁沒有哭後，白昧放鬆了些，也終於能插進話題：

“我先打斷一下，你妹妹的這片樹葉是在哪撿到的？”

瑚星的植物太少見了，絕大部分都是枯枝形態的灌木。在如天色與土地般黯淡的一切中，這片鮮綠色顯得格格不入，也就有可能是“海蘋果”相關的東西。

“樹葉？”叁叁發音艱澀地重複著白昧所說的名詞，看起來像是第一次聽說這兩個字的組合：

“這個東西是叫樹葉嗎？”

“你不知道嗎？”白昧同樣吃驚，但一想到瑚星的環境，也覺得也是有可能：“唔，你在星腦上看電視劇時沒有見過其他星球的環境嗎？”

“我不看電視劇的啊。”叁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沮喪地說：“我隻看瑚星台的新聞和天氣預報。”

好可憐的小男孩。白昧有些同情他，摸了摸他的頭。叁叁不高興地拉開他的手，看起來很不喜歡被人當作孩子對待。

小花歪著頭看他們倆的動作，突然張開嘴做了個在說話的動作。白昧當然聽不懂烏龜語言，但叁叁及時地替他翻譯：

“小花說，這個東西是在星海街的路邊撿到的。”

好寬泛的指示，但好歹算是有了點佐證。牆上的鐘已經走到了十二點，白昧向叁叁點了點頭，準備去樓上看看黎時初。

這位為人體貼的學弟平日裡總是非常守時，所有約定都會提前到達等待自己，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會遲到。是忘設鬨鐘睡過頭了嗎？

白昧腦子裡漫無邊際地瞎猜著，很快就走到了黎時初的門前。他抬手按響門鈴，默認的門鈴聲隨即響起：

“滴——”

但在絕對不會被人忽視的鈴聲之中，那張門卻始終沒有打開。

睡得再怎麼熟，也不至於連這種門鈴聲都聽不見吧？白昧終於有些慌了起來。

他匆匆地去叁叁那裡拿了備用房卡，著急地跑回黎時初的房門前，劃卡打開那扇門。

“黎時初？”白昧小聲叫著他的名字而走進了房間。他沒有聽到黎時初的回應，但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黎時初。

哨兵臉色蒼白，緊緊閉著雙眼，嘴唇不斷地哆嗦著，竟然是連白昧進來的動靜都沒聽到。

這也太不妙了。所有的哨向都會在這樣的情景裡想起同一個詞。

精神力失控。

白昧心頭發緊，伸手搭在黎時初的手上，一縷精神力自指尖綻放，隨即沒入黎時初的手裡。

來自於精神力上的波動終於讓黎時初有了些反應，他勉強地睜開一隻眼，看向眼前白金色頭發的向導，喃喃般的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