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型光刀,在白昧難以置信的目光裡晃了晃明亮的刀身,向他們倆一步步地走去。
“你在這裡搗亂的話,我也沒辦法解開那層屏障。反正隻要殺掉就行,我自己動手也無所謂。”
“你瘋了吧!?”
白昧沒想到禾亞緒對海蘋果的執著會到這個地步,明明隻是一次暑期實踐而已,怎麼會在文明星球上做出這樣無異於暴行的事?
白昧用力推了把叁叁,讓他快點帶著小花往門口逃出去,畢竟門外還有黎時初。雖然黎時初現在應該還在和門口的哨兵打鬥,但總比自己這個B級向導的身邊要安全的多。
竭儘全部的精神力的話,能夠阻止禾亞緒這個A級向導嗎?就在這麼思考時,身體卻猝不及防地被什麼人撞了一個趔趄。而對麵的禾亞緒同時用力擲下了一刀,他看起來完全是想衝著白昧來的。
那把閃著刺目光芒的刀刃筆直地向著白昧的左手落下。白昧本來不及躲過,但因為突然被撞,整個身子一歪,居然陰差陽錯地躲過了這一刀。
原先垂直而落的刀最終隻劃了出一道歪斜的軌跡,但血的腥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血腥味刺激得白昧頭暈目眩,但他沒有感到任何的痛意。白昧有所預想地低頭,看向那個突然把自己撞離刀尖的人。
是叁叁。
男孩的手上已經全是血,看不出傷口的具體形狀,但粘稠的血不停地湧出來。叁叁的身子抖得不成樣,也許是因為正在失血,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混雜著恐懼與痛苦的淚水滴落在他所流出的血中,覆蓋那片剛因為抱著小花而被打濕的衣服布料,一切一片狼藉。
雖然白昧把他推了出去,但叁叁還是重新跑了回來。這一次不是躲在白昧的身後,而是站在白昧身邊。
小花不在他的懷裡了,看來是被他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白昧的大腦差點一片空白,隻剩下那片紅色在眼前搖搖欲墜,血的味道讓心臟都皺痛起來,亂七八糟的情緒幾乎要把他的意識撕裂。
不行,還沒結束。
緊急拿出止血藥喂男孩吃下後,白昧強行拽出一截精神力壓製住自己的思緒,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現在該怎麼做,該怎麼去避免更多難以接受的結局成真。
白昧身上沒帶武器,體術課的成績也非常一般。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那全方位都不如禾亞緒的精神力,或者是想辦法奪下那把刀。
前者賭的是白昧最近的進步有多少,後者賭的是禾亞緒現在的狀態能不能給機會。
禾亞緒從那一刀落空後,便眼神沉沉地盯著叁叁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那把光刀上沾的血已經滴落得乾乾淨淨,在地麵上積出暗紅的圈。
時間倉促,不知道禾亞緒什麼時候就會做出下一步動作。是奪刀還是精神力?在兩者都比不過對麵的情況下,該選什麼?
身為平平無奇的非天才,白昧也沒有什麼優勢可以做出最佳的選擇,也判斷不出怎麼樣才會是更好的結局。
但在看到禾亞緒重新舉起那把光刀時,白昧的腦內一閃而過的是在黎時初的精神領域裡、那扇被自己輕而易舉推開的門。
如果那時的異常,也有自己精神力的影響……
也許是因為這樣毫無根據的蹩腳猜想,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本能,總之,在白昧的理性做出明確的決定之前,他紫色的眼睛已經驟然亮起,竭儘所有的精神力承載著指令向前而去:
“停手!”
在這樣的指令麵前,禾亞緒的動作居然真的停頓了下來。
……成功了?
白昧驚訝地瞪圓雙眼,被白昧指令成功的事實同樣讓禾亞緒露出愕然的神情,隨即是扭曲了整張臉的憤怒。
“……你怎麼可能?!你怎麼能做得到這種事?!”
他嘶聲怒吼著,眼中的灰藍色重新亮起,甚至連精神體都被召喚出現。
出現在白昧眼前的海豹跟他印象中圓滾滾的生物全然不同,雖然顏色都是相似的灰褐色,但身體卻是蜿蜒狀的,看起來凶悍得多。
海豹發出一聲可怖的叫聲,隨即朝自己猛衝了過來。與此同時,禾亞緒那因白昧的指令而停下的手重新動了起來,像是掙脫了精神力的鎖鏈般再次往下刺去。
因為開著精神力,白昧這一次看清了刀的軌跡,拽著叁叁往旁邊躲去。禾亞緒空了一刀,正要再有動作,那邊卻突然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
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像是星球都在搖搖欲墜的動靜,震得在場所有人都停了一瞬。
在轉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之前,徹骨的凜冽寒風已經呼嘯而至,冰冷的氣流吹散了那濃厚的血腥味,也揚起了一陣煙塵。
煙塵的由來是成為廢墟的整片牆壁。結實的木石材質大門像是玩具積木般摔得粉碎,因為沒了牆壁的遮掩,渾濁但明晃晃的日光毫無保留地瀉了進來。而踩在煙塵與碎石之上的,是逆光站著的黑發哨兵,黎時初。
“到此為止。”
黎時初的眼睛正亮著燦金色的光,在被風吹得搖晃發絲間明亮而通透。他的聲音像是淬了冰一樣,帶著難以言喻的可怖戾氣。
白昧看過去時,恍惚以為自己見到了什麼來自地獄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