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時初是剛趕回來的。
他已經大概猜到了阿斯特拉會為了什麼而召見白昧。
阿斯特拉對自己的孩子有種彌補性的寵溺,隻要時砂告狀,阿斯特拉便一定會出手。
黎時初擔心白昧會和阿斯特拉起正麵衝突,趕到餐廳時第一眼是先確認了白昧的安危。一顆懸起來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聽到了白昧點著頭說:“保證再也不見他們。”
即使腦子裡已經意識到這句話隻是權衡之下的敷衍,但黎時初還是無法抑製地感到恐懼。被珍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是以類似的話語為標記,而後便浸滿了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哀慟。
白昧被突然出現的黎時初嚇了一跳,紫琉璃般的眸子微睜,動了動被對方握住的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先鬆手。”
白昧記得自己和黎時初還在冷戰期,但黎時初看起來卻毫無這個意識。他小心翼翼地握著白昧的右手,不安的眼睛確認般地緊盯著白昧的臉,既不說話,也不聽話。
走廊上的侍者與護衛們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白昧歎口氣,晃了晃手腕:“你是有話要對我說?至少先換個地方。”
這次黎時初倒是聽話了,帶著白昧穿過走廊,往後花園走去。
白昧試著自己抽出手,但黎時初握得很牢。白昧掙脫不開,皺著眉看向黎時初,這才發現哨兵的精神力滿是剛經曆過激烈戰鬥後的紊亂:
“你……你跟誰打架了?”
黎時初還是不回答。他們已經到了後花園,白昧全程被黎時初帶著七拐八拐,等停下腳步時已經到了看不到其他人的地方。
今夜的天空昏暗,月色也並不清亮,隻有黯淡的光。後花園的花種還是上次白昧見過的藍雪花,已經過了最好看的花期,許多株都已經出現了凋謝的跡象。
白昧因為遲遲得不到回應而心煩意燥,索性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也知道我和禾亞緒是‘雙子星’的事嗎?為什麼不告訴我?”
出乎意料的是,這句話卻得到了黎時初的回答。
“……禾亞緒不是你的‘雙子星’。”
白昧心頭的煩躁更甚,黎時初的話沒頭沒尾,簡直就像是在敷衍自己。今天發生的事太多,白昧的情緒一直在用精神力苦苦壓抑,此刻終於撐不住,忍不住帶著憤怒質問:
“他的精神體可是我的精神力,為什麼還想騙我?憑什麼說他不是——”
“因為你的‘雙子星’是我。”
“哈?你在說什麼東西?你也從我這裡拿過精神力嗎?”
白昧本該生氣的,但黎時初的表情相當認真,完全不像撒謊。那些控製不住的憤怒與痛苦在哨兵哀傷的眼神中軟化,白昧決定先聽黎時初說下去。
“我們是天然的‘雙子星’,也是唯一的‘雙子星’。”
黎時初如此說著,轉過身來。他的手還握著白昧的手腕,此刻更像是托住白昧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
“對不起。我的速度太慢了,所以讓你等了太久。”
黎時初的聲音放得很軟,像是星用腦袋蹭著白昧的臉那樣,但更多的是真情實感的愧疚:“現在,也隻能先還給你這些。”
言畢,黎時初俯下身子,輕輕吻了下白昧那隻被拉住的手。
花色因為天光昏暗而並不明豔,夜風也在這個夜晚決定缺席。
沒有任何與浪漫沾邊的意象,但白昧卻清晰地看見,黎時初俯身低頭時,鴉色的眼睫顯得格外明顯,那顆玫瑰形狀的耳釘也因位置的變化而閃爍一瞬。
手背上傳來溫熱柔軟的異樣感覺,在白昧徹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前,白昧的精神力領域已經在劇烈地搖晃起來,就像是花苞在綻放前的戰栗。
如潮水般的記憶順著精神力,從手背處湧向了白昧的精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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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裡的玫瑰花開得亂七八糟,看得出是許久沒有人打理過。雜草橫生,玫瑰們都懨懨的,但在場的小孩子們並不關心這些。
“你的精神體呢?”
是幼小的黎時初。他的五官還帶著孩童特有的稚氣,但表情卻相當嚴肅,一看便知道是個早熟的孩子。
“我和蛋吵架了,因為它覺得我不該辱罵父親。”
白昧笑眯眯道。他伸手幫躺在自己腿上的小老虎撓著下巴,動作熟稔親昵,明顯和這隻小老虎相當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