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一) 但禾亞緒絕對不是什麼花苞……(2 / 2)

禾亞緒一直在佐源緒的期待中長大,並因此而時刻努力。但已經到了八九歲的年齡,禾亞緒卻還沒有任何精神力領域存在的跡象——這代表著他幾乎不可能成為哨向。

佐源緒並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他會一遍又一遍地溫聲安慰自己的兒子:你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向導。然後找來那些千奇百怪的黑市偏方,不管禾亞緒有多抗拒,也要強行灌下。

在這樣的“安慰”與期待中,禾亞緒對於精神力與向導等詞簡直焦慮到了不可聞的地步。光是聽到對這些詞語的否定與懷疑,他就會難以自控的痙攣。

如果白昧也是處於自己這種不幸的命運之中,還能露出那樣的笑容嗎?

在粘稠惡臭的恨意之中,禾亞緒零星的良知也徹底被吞噬。他把手放在白昧送給自己的那隻海豹上,悄然鎖緊。

憨態可掬的小海豹最開始並不理解他的舉止,溫順地等待著,直到窒息的出現讓它產生生理性的反抗,但已經為時過晚,很快就徹底沒了動靜。

本來就隻是精神力所凝結而成的東西,指令邏輯崩壞後便重新恢複成了精神力。白昧預設的精神力顏色與他的瞳色相同,海豹崩塌成紫色的光點,逐漸消逝在空中,而禾亞緒對此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那就等幾天之後動手……咦,小緒,白昧送你的那隻海豹呢?”

佐源緒剛剛光顧著和白宗祐討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的動作,疑惑地問。

“不見了。”禾亞緒乖巧地笑著,這是被禮儀老師誇獎過無數次的完美表情:“也不重要吧。爸爸說過,我以後會有更厲害的精神體。”

難得聽到兒子主動談起這個話題,佐源緒露出心疼的神情,鄭重道:

“嗯,爸爸一定會讓你成為最厲害的向導的,你會有很強大的精神力,還會有精神體。你放心,這次利用‘雙子星’,一定會成功的。”

精神力、精神體……聽到這些詞時,禾亞緒的心頭還會因焦慮而產生過電般的劇烈不安,但這一次,他覺得這更像是預兆著某事的甜蜜戰栗。

會好起來的。禾亞緒低頭看向自己空蕩蕩的手心,白昧會付出代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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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對你做什麼?”聽完白昧的講述,黎時初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

白昧被樂得笑了起來,伸手去戳這位小皇子的臉。雖然黎時初一直活在皇女與二皇子的陰影之下,但多少也還算是皇室成員,這張臉蛋被養的又白又軟,戳起來手感極好。

“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白昧的語氣並不著急,但他自己心裡也知道,現在的處境有多孤立無援。

原生家庭參與到針對自己的陰謀之中,唯一的去處也無法信任。比起到底會造成什麼後果,還是這一事實更讓自己絕望。

已經是晚上了,後花園裡的花開得亂七八糟,夜風徐徐地拂過,輕輕地落在睡著的小老虎身上,包括它那雙闔上的雙眼。

黎時初任他戳著,隻是著急於白昧表麵上那不慌不忙的態度,擔心地追問:“怎麼辦?白宗祐也和他是一夥的話,你最近不要回家了吧……”

黎時初的表情焦急而不安,比白昧更像這場陰謀的當事人,這倒是讓白昧突然笑了起來。

從白昧懂事起,他就一次次地體會著一無所有的感受。父母雙全,但是對待自己時都無比冷漠;家族顯赫,但是正在難以阻止地落魄;覺醒了強大的精神力,但是卻發現有人正在對此心存覬覦。

因為已經太多次擁有這樣的心境,所以早就想好了要用習慣的對策——既來之則安之,及時地分析,及時地處理。直麵陰謀本身,是一無所有的白昧唯一能做的事。

而因這些惡意而生的痛苦與煩悶,幾乎要被麻木地習慣。直到看到黎時初的表情,白昧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受了傷之後是可以有感受痛楚的容裕的。

因為白昧那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笑容,黎時初更著急了:“你不會要去街頭流浪吧!”

“我才九歲誒,去街上流浪會立刻被兒童保護協會的機器人抓走吧。”

黎時初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扭捏地小聲提議:“那……那你晚上來我的房間一起睡吧?”

“好大方呀。那我可真的要借宿在你的房間啦?”白昧笑嘻嘻道:“聽說好朋友之間會互相去對方家裡玩,我還一直很期待的呢。”

得到了白昧的同意,黎時初的眼睛明顯地亮了起來。他迫不及待,一把拽起睡得正香的星,動作粗暴,然後對比十分明顯地輕輕握住白昧的手。

“那我們走吧?”

被無辜吵醒的小老虎咕嚕一聲,向自己的主人翻了個白眼。

黎時初住的房間真的很偏。他們走了很久的走廊,漸漸到了已經看不到常駐侍女與護衛的地方,才走到了黎時初的房間。

走到門口時,黎時初察覺到了什麼,表情微變。他正要回頭和白昧說些什麼,房間的大門卻被人從裡麵推開了。

推開門的侍者穿的並非皇室款式的衣服,她向黎時初行了個點到即止的禮,捏著裙擺告知他:

“殿下,妮娜小姐正在您的房間等您。”

黎時初的表情瞬間變了,眼神裡混著慌張與惶然。他下意識地看向白昧,聲音小而無措:“怎麼辦?是我的母親。”

白昧也有些驚訝,他正要問自己是不是該暫時回避,就聽到屋裡傳來一聲尖銳的女音:

“黎時初,你給我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