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時初猶豫了。
雖然同為皇子,但他和時砂不同。有很多權勢手段都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外,隻是杏奏的遺囑讓阿斯特拉表麵上對兩人一視同仁。
在白昧那離奇的人生裡,白宗祐絕對是重要的推動者之一。但黎時初卻一直沒能拿到有關他的把柄。
白昧看出了黎時初的猶豫,他主動道:“沒關係。正好我也有話要和禾亞緒說。”
黎時初抿了抿唇,突然又拉起白昧的手,隨即放下。
禾亞緒和佐源緒隻以為這是這位皇子的撒嬌,但白昧卻知道,在那一觸即離之中,黎時初把星虎交給了白昧。
精神域中的紫色水母打起了精神,向寄居在白昧精神域中的星虎打了招呼。它們倆黏黏糊糊地貼在一起,親昵地互相打鬨著。
黎時初這才稍微放心了些,跟著佐源緒離開了這裡,走向了外麵。
礦洞裡隻剩下了白昧和禾亞緒。
“你有話要對我說?”
率先開口的似乎禾亞緒。他用一種耐人尋味的語氣重複剛剛白昧的話語,聲音裡帶著異樣的情緒:“你要和我說什麼,小昧?”
“我已經想起了,你之前對我做的事。”
白昧刻意讓自己無視禾亞緒的稱呼,無論他和禾亞緒強調多少次,對方依然會不長記性地繼續這樣,延用當初的親昵稱呼。
就像是在嘲笑當初自己的真心一樣。
白昧認真地看向眼前的人。棕色的發色讓他本就端莊的五官更顯乖巧,至少他眉眼彎彎地笑起來時,誰都不會覺得這位向導、或者說,這位普通人,懷有什麼壞心思。
但就是這樣看起來純善的人,用匕首毫不留情地捅向了白昧,將白昧卷入了一場難以掙脫的噩夢。
“我真的很失望。”
他對禾亞緒失望了太多次。
小時候他以為禾亞緒隻是被迫參與佐源緒的計劃,但最關鍵的一刀卻是由禾亞緒所執行。後來白昧失去記憶,以為禾亞緒會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現在,卻連聽到“小昧”這樣親昵的稱呼都會覺得諷刺。
白昧知道自己的缺點是過於天真,卻難以改掉。有太多可以攻擊禾亞緒的詞彙。但白昧最想說的,卻是這個並不尖銳的詞彙。沒有用在貧民窟裡學來的那些臟話辱罵禾亞緒,他隻是用了這樣一個輕飄飄的詞。
白昧以為禾亞緒會不痛不癢,但出乎意料,禾亞緒卻像是聽到了極大的侮辱,原本得體的表情被驟然撕裂一般,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失望?你對我失望?”
他冷笑著,捏緊了手裡那顆裂鑽石。
那顆裂鑽石在昏暗的礦洞裡出奇的璀璨,閃耀著難以言喻的光彩。隻是看著這份色彩,就能感受到裂鑽石之中所凝結的豐盈精神力。
“你沒辦法想象我到底有多恨你。你的精神力汙染了我的人生,無論我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會歸因於你的精神力!我的尊嚴、我的情緒全都被你的精神力所約束,我無數次恨得想把你直接掐死,但你還要帶著那副天真愚蠢的笑容在我麵前,我還能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才能不被你們指責!”
白昧已經聽夠了禾亞緒這顛倒黑白的指責。
精神力既然給禾亞緒帶去了痛苦,那他大可以在最開始就拒絕。是禾亞緒向白昧揮出了刀,是禾亞緒不擇手段地搶奪了白昧的精神力,毀掉了白昧的大半人生之後,又反過來指責白昧。
“你早就瘋了。”
白昧往前走了一步。他沒有騙黎時初,確實有話想單獨和禾亞緒說。
黎時初利用天然的雙子星鏈接,從禾亞緒那人工的雙子星鏈接上奪回了許多的精神力,這就說明這條鏈接並非無堅不摧。
再說,禾亞緒與佐源緒對各種精神力物件的貪婪索取,透漏出一種異樣的焦慮,那一定是人工雙子星鏈接上出現了什麼問題,讓他們不得不去尋找更好的彌補辦法。
所以……在黎時初支開了佐源緒的現在,如果是在這種前提之下,說不定能贏。
白昧的瞳孔驟然變亮,紫色的光像是灼灼燃燒的火焰,瞬間成為這昏暗礦洞中最為明亮的存在。
“斷開。”
他在以向導的能力下達指令。不是對禾亞緒,而是對自己與禾亞緒之間的那條鏈接。
在瑚星的時候,黎時初提議了幫助小花突破自然規律。那時的白昧對自己的精神力一無所知,但依然成功地讓那隻蘋果龜在空氣中自由地遨遊。
那麼現在,已經奪回了些許屬於S級向導能力的自己,是不是能夠……直接用向導的力量,獨自斬開那條生鏽的鏈接?
禾亞緒睜大了雙眼,理解了白昧的意圖之後幾乎咬碎了牙: